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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他小声请求,“你抱着我睡。”
印斟沉默片晌,方侧身让出半边肩窝,说:“你别乱拱。”
“知道了,我不乱拱。”
“睡了。”
“……好。”
偏在这入秋时节的寒雨夜里,山头阴冷潮湿,屋外风声呼啸,竭力拍打着祠堂内间陈旧的门窗。
而在室内燃起的烛火刚熄不久,地上床铺一人一傀儡并肩挨在一处,印斟侧头之时,甚至能听见对方一起一伏的薄弱呼吸。
傀儡没有心跳,身体也不带任何活人应有的温度。分明当是一具无心无情的冰冷死尸,却又是在这独身一人的苦难日子里,唯一与印斟长久相伴的“活物”。
再往后的几天,应当是如何度过……印斟完全没力气去思考。而眼下他抱着他的傀儡,怀里是沉的,脑子里却是混的,想的又全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毁神像的贼人至今不知所踪,之后回到璧御府里,面对成道逢该怎么办?
事后若不想把谢恒颜扔在山里,又该如何是好……
于是一夜睡得时梦时醒,次日晨时,天外飘着小雨,一众石匠老早便起床,忙在祠堂里头敲敲打打,铁锤钉子碰得满室都是杂音。
谢恒颜蹲在河边洗漱之时,还遇见昨日刚认的同乡老包。老包一面洗脸一面对他傻笑,说:“如何啊颜弟,考虑清楚没有?”
谢恒颜一觉睡得忘性极大,反过头来问他:“考虑什么?”
老包瞅着他细皮嫩肉一张小脸,乐呵呵道:“就昨晚刘哥说的,咱们一块当学徒呀!”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游山玩水是吧!”
谢恒颜眼尾一翘,方要兴冲冲地开口说话,抬头时印斟刚好就在不近不远的地方,淡声唤了他道:“走了,陪我下山。”
彼时天阴且凉,山间正是一阵湿雨朦胧。谢恒颜应那一声叫唤,转身头也没回,便上前挽住印斟的手掌,一蹦一跳走得甚是欢快。
身后的老包原本还想喊他,冷不防被印斟回头瞥了那么一眼,不知为何又总觉几分尴尬,到最后也没能出声将人留住。
而在那头的印斟一手牵着谢恒颜,另手则支一柄纸伞在两人头顶罩着,偏头看着那傀儡大手大脚地踱进泥地里,踩得吧嗒吧嗒满地直响,心里却没由来的一阵恍惚惆怅。
印斟说:“你别总和那些人混在一起。”
谢恒颜愣道:“为何?”
印斟:“都不是一类人,何必上去凑那个热闹?”
谢恒颜顿时笑道:“那咱俩也不是一类人,我就喜欢和你在一块,控制不住啊。”
印斟被他笑得心堵,只又换了别的话题,再次出声问道:“等到神像修好了,你上什么地方去?”
谢恒颜说:“自然是寻我爹去,他在什么地方,我就在什么地方。”
印斟淡声道:“你总说要找到你爹,但每天也只在山里胡乱晃悠。”
谢恒颜笑了一声,只道:“这事儿随缘,强求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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