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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月落,月出日落。
昼夜重复轮转,顾骁放空地望着天幕,他的身上没有一处完好无损的地方,模糊的血肉,森然的白骨,在不断地烂掉又生长,反反复复。
深冬的寒风凛冽,刮过血红的身躯,带来如同凌迟剜肉般剧烈的疼痛,令人生不如死,肌张力衰弱使顾骁提不起力,他握着刀柄,有几次费尽全力地抬起来,想一举插进心口,最终却都没能下得去手。
他似乎在等待什么。
可直到他痊愈,直到他重新站起来,直到他离开了尸体处理场,他却什么都没有等到。
……
“顾骁!你干什么?!”
顾骁的神志昏沉,分不清这声音到底来自哪里,回忆如同一出狰狞而惊悚的默片,在他的眼前疯癫闪烁。
无数个面面相觑的瞬间涌上脑海,与此刻眼前清秀的面容重叠,回忆与现实交合,封尧的眉宇间渐染朦胧,或是少不更事,或是意气风发,或是情意满载,在走廊,在书房,在研究室,在床边,像他们在一起的每个日夜,他的少年仰起脸望着他,眼底深处潋滟着动人的光。
然而所有的美好转瞬破灭。
那相互依偎取暖、漫长温柔的七年只是一厢情愿的泡影,最后封尧没有来,他们再也没有见到过。
顾骁注视着封尧,眼底尽是痛苦,而在这痛苦之中又像是有着某种难以克制的危险情绪,封尧从来没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有些毛骨悚然,强烈的不安在他的心里迅速发酵,他开始用力地推搡顾骁。
然而在力量的抗衡上,封尧占不得半点优势,他被顾骁圈在怀里,完全施展不开,手臂抵着顾骁的胸膛直往外推,顾骁却始终纹丝不动。顾骁一手撑在封尧的耳侧,稍稍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封尧,散发出的低气压随着这形同拥抱的姿势,极具侵略性地将封尧包围萦绕。
而这让封尧感到了丝缕不可名状的恐惧,除此以外是剧烈的抵触。封尧非常不喜欢这样,顾骁凭借实力上的悬殊而向他施加的压迫,让他有种被侵犯尊严的屈辱感,情绪在如此紧绷的时刻被瞬间点爆,封尧生气地揪住了顾骁的衣领,怒不可遏道:“让开!听懂了没有?!”
话音刚落,顾骁抬起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而直到此刻,封尧才读懂了顾骁眼瞳最深处所压抑的情绪到底是什么——是仇恨与杀意。
封尧愣了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虽说平时的顾骁有些喜怒无常、偶尔对他很凶、会和他吵架,但怎么说也是救了他不少次,也很照顾他,他怎么也想不到,顾骁竟然想杀了他。呼吸开始困难,封尧从愣神里清醒过来,当即去拉顾骁的手,却没能拉动,顾骁死死盯着他,眼眸黯淡无光,一字一顿地说:“……你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这是一场无妄之灾,封尧只觉得莫名其妙,他有理说不通,有种被冤枉的感觉,他同样气得不行,忍无可忍道,“你有病吧?!”
然而很快封尧的气焰就灭了,顾骁抵在他喉间的拇指加重了几分力道,窒息感和疼痛相伴相随、越发清晰,封尧表情微微抽搐,出于畏死的本能,他开始疯狂地挣扎,却被顾骁轻而易举地压了下去。
“为什么要骗我?”顾骁失神地望着封尧,“我对你不够好吗?我那么爱你……你爱过我吗?”
虎口如钳,封尧的气息渐渐枯竭,由于供氧不足,脑内的血压骤降,他眼前阵阵发黑,意识不自觉地发散,顾骁的声音变得缥缈,听来很是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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