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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安甚至不敢碰他,他只是静静的上下看着,眼底之前忍着的眼泪终究涌出,一滴一滴的砸在了床帏上,他就那样安安静静的掉眼泪,嗓子干涩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仿佛自己也同那小哑巴一般,哑了似的。

容宴还活着!

早就死了的人。

原来没有死。

原来他姐姐在这世上,还有留下来血脉。

哪怕是这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一一

到底还活着。

他怎么看不出来容宴的精神状况,看着他的时候,全然如同陌生人一般,一双黑色的眼睛如同稚龄孩童,高大的年轻男人,蜷缩成了一团,在角落里啃着自己的手指。

他是太子啊。

他曾经是太子,一人之上万人之上的太子。

谢安还记得当年的容宴,虽然恶毒,虽然手段下三滥,但是那些手段,一次都没有用在他身上过。

小的时候小小的容宴从先皇那里得来赏赐,总是献宝一样跑到他身边,一样一样的给他挑。小时候的容宴可亲可爱,总是喜欢叫他小舅舅。后来长了些,皇后便纠正了他。

他们一起在这重重的宫墙中成长,他畏惧于太子的权势,憎恶于太子的恶毒,最后渐行渐远。

然而皇后和容宴就算对不起天下人,却从来没有对不起他谢安。

谢安便又想起来沉碧出事的时候,还是少年的容宴,在先皇的殿外跪着,求先皇饶了他,膝盖都跪的发青了。

曾经那个神采飞扬的容宴和眼前这个苍白如鬼的人,当真是一个人吗?

“容宴……”

事隔多年,谢安再一次喊出来那个许久不曾叫出来的名字。

以前他是太子,他不敢。

现在,他只是他姐姐的孩子。

“你为什么在这里?”

“当年出了什么事?”

然而,他问什么,容宴都没有办法回答他了。他似乎除了对宁祥能做出些反应,其他人都似乎在那双懵懂的眼里留不下一点的痕迹。

谢安目光往下落,便看见了他手腕上粗重的锁链,黑沉沉的压着,两条手腕上都是发青的痕迹,还有各种各样的细碎伤口。

心脏重重的抽了一声,发疯似的扯那锁链,然而到底是皇家的东西,哪里有那么轻易便能碎了。

谢安颓然坐在地上。

他想,他知道容亁为什么把容宴关在这里了。

也许,是容亁觉得容宴这样死了太便宜他。

这怡和殿,他似乎依稀想起来,是什么地方了。

那是容亁的生母生下容亁的地方,也是在这废宫之中,容亁躲躲藏藏长到了四岁,听说当时先皇寻到他的时候,发已经到了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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