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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明看着眼前人背影漠然落肩,似带苦笑微微侧了脸与她留下最后一句。
“怎么,要我躲街角里做缩头乌龟吗?不试试又怎知行不行。”
依明忽觉心头一紧,痛得半跪在地咳出半口血来。大抵是过度施了太多妖法,凡人之身到底还是撑不住不应属于人间的术法,无论妖术,神术。
但这自西域来的女子望城间混沌一片,忍下剧痛只停歇片刻便又强撑着起身,站起来时目光炯炯向着那大步走进万千利鸣,黑压压如蚁群的鬼煞中去的身影。
困难险阻难乃至疼痛,虽无法混淆义者决心,但成胜者,仍需莫大勇气。
叹他当初是如何以凡人之身唤天雷,诛大妖的啊。
顾望舒幸得自己向来习惯于黑夜避人独自修炼习剑,清虚观的夜里虽有点灯,但难免夜半油尽,诺大的武场照不明。他只能夜夜摸黑在那一抹抹难辨辉源的微弱红光下舞剑,修术,便正如当下自己孑然一身目障后遁入虚无,仅可辩得模糊光影,仔细想想没什么不同的。
只是那时候受了欺,负了伤,他唯有瑟瑟惧怯施守护诀将自己包裹进去,被一群人围着笑话是缩头乌龟。很多时候他不是赢不了,也不是真的认输,只是不想惹出更大是非,只是无人站在他这一边听他苦衷。大家看不到他被欺辱至何,他们只看得到清虚观的不肖二弟子又动手伤了人,寒川泠月是为无情无义,冰骨难近,谣言多了连自己都会信,可谁又知道。
他才是那个内心最柔软脆弱,最渴望爱护关心的那个。
他受够了。
不想再将自己毫无意义地框在乌龟壳中,井底潭下。俗世不容他便罢了,他只想为自己的大道活着,舒心而活吧,反正哪怕是天地不容,也有一人……在呢。
银铃再摇几响,顾望舒跃身反跳挥剑气扫平身后大片鬼煞,背手收剑时听见个贱兮兮的声音从铃声间传来。
“哦呦,我都瞧见啦!小妖怪,耳濡目染是吗,妖术使得可真溜,欣慰,欣慰。”
“……你若是只想跟我说这个,不如闭嘴省省力气。”
“那我不得说些什么,免得你孤独!……哎呦!”
铃声忽然摇得急促,艾叶哀叫后再没了声。顾望舒担心得慌不择路,被个不知道刚由疾风刮倒的什么东西拌了脚,蹒跚好几步才“咚”地一声撞到个大概是披着甲子的小兵身上,可把那本就惊恐的小兵吓得滋哇乱叫以为自己要被鬼煞吃了。
顾望舒却是理都没理,他满心的恐惧此刻成倍蔓延,握着桂魄的手骨节用力到失色。他正如一个落水溺死之人,深水中一片茫茫,呼救声是喊不出来的,头脑麻痹时甚至于窒息的痛都察觉不出,也忘记自己无法呼吸,他抓着一根救命稻草,能带他逃出生天的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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