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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年开春,莫倾杯入京,为皇子讲学。
小皇子刚满五岁,是最好忽悠的年纪,莫倾杯日日在书房使个障眼法,带着小孩躺在琉璃瓦上晒太阳,顺便欣赏三宫六院的八卦。哪些个妃嫔近日争宠,哪位大人中饱私囊,前几日菜市口又砍头了,抄家的大臣府里有件价值连城的冰种翡翠,被内务府入库,如今正摆在书房案头。
“所以殿下记得不要挑灯夜读,那翡翠原主刚死,半夜说不定会闹鬼。”莫倾杯一本正经。
小皇子原本记着额娘教导,要勤加苦学,每日十分用功。被莫倾杯这么一吓,每天一下课就往书房外蹿,死活不肯多读书,莫大人也终于省了加班陪读的功夫。
小皇子年纪太小,小的还没来得及少年早熟,先生说什么就信什么。先生说晒太阳,那便晒太阳;先生说李大人今日早朝说的话都是胡扯,那就都是胡扯;先生爱喝酒,小皇子在桌子底下藏了御膳房新酿的太禧白;先生在京城开着铺子,小皇子派人去捧场,书房里摆的点心天天都是驴打滚。
先生还说□□上国、重道轻器已不可取,当去人心之积患,学西洋长技,方才能兴邦图强。
不过先生说这话不能说,那便不说,但是得记着。
莫大人每日来上课,喜欢吃御膳房的点心佐酒,结果连着一个月都是豆面卷子,从此对黄豆过敏,看见自家铺子就绕着走。
偶尔圣上检查皇子功课,莫大人应付谁都很有一套,把圣贤大道理打包写了几张小抄,让小皇子每天背几句,考校时总能糊弄过关,发挥好了还能混到几句夸奖。
后来皇帝患病,不再检查小皇子的功课,师徒二人得闲,莫大人很高兴,兴冲冲拔光了自家白鹤的尾羽,扎了个毽子,带去宫里踢着玩。
数月下来,小皇子诗书礼易没学多少,漂亮话背得成本大套,活像个说相声的,还因为吃多甜食而长了蛀牙。
不过毽子倒是踢得很好。
柴束薪旁观半晌,评价道:“难得。”
“是挺难得。”木葛生深有同感:“想不到师父手里还能教出这么老实听话的学生,老二这年纪都会拆房了。”
“我指的不是这个。”柴束薪道:“他总是送先生很多酒。”
“我明白你的意思。”木葛生笑道:“我这个小师兄应该是发现了,师父喝多的时候,喜欢说实话。”
喝醉时的莫大人和清醒时是不太一样的,醉话连篇却眼界深远,字字珠玑。
“先生应该看出了他的用意,这个学生值得教。”
“那是。”木葛生道:“不然也不会把自家白鹤的羽毛拔了给他玩。”
一日莫倾杯休沐,没去宫里上课,优哉游哉地在自家院子里喂鱼逗鸟,突然下人来报,说有客造访。
莫倾杯眼皮一跳,出门一看,正是一身私服的小皇子。
“殿下怎么来了?”莫倾杯道:“若是要买点心,出门右拐那条街就是,臣的宅子里禁止出现驴打滚。”
小皇子明显是偷偷出宫,神情有些忐忑,“父皇的御书房今日吵得很凶,整个宫里都不安宁,想着先生这里清静些,擅自叨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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