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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对面的酒楼已宾客寥寥,几近关张,不仅仅是这一家,整座城都陷入了人烟冷落,街上行人稀少。几天前驻防军发布了前线后撤的消息,这座城已经不再安全,许多人拖家带口,前往异乡。连日来城市陷落的消息源源不断,最多还有数日,这里也将变作战场。
“您没有必要留在这里。”松问童坐在一旁擦刀,“现在走还来得及。”
“近几日的钟声越来越频繁,我记得那是白水寺的祈福钟。”赵姨淡淡道:“城外的一群秃驴都还没走呢,我走什么?”
“您并非四大皆空,赵姨。”松问童认真道:“您还有很多曲子没有弹尽。”
赵姨闻言一笑,“照你这个说法,四根弦之间有音律万千,我怕是一生也弹不尽。”
说着她俯下身,信手拨动琴弦,轻声道:“不过有的时候,你弹了一支曲子,会觉得这便够了。学艺数年,得此一曲,足矣。”
松问童没吭声,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仪态万千的女人,美人迟暮,眼角多积雪,回忆便是一场融化。
“我记得那是很多年前的一个冬天,和现在很像,只是热闹许多,城中到处都是大红的灯笼。那天是关山月发布新曲的日子,但我在结冰的台阶崴了跤,摔伤了手,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急得团团转。”
“就在我准备硬着头皮上的时候,我最好的姐妹带来了一个人,对方借了我的琵琶,说她可以一试。关山月是乐楼,音律在这里不是闹着玩的事,我便问她学艺几年,她说没学过,只会一曲而已。”
“我觉得荒唐,就让她现场弹给我听。”
“当时我们就在这扇窗前,她弹了一曲,伴舞的是我最好的姐妹,也是关山月最美的花魁。”
赵姨拨动一根弦,音色清脆,“你应该猜到了,那人是你的母亲。”
松问童想了想,道:“我不知道我妈还会弹琴。”
“她确实不会,只会一曲而已。听她说还是和哪个忘年交偷学来的,这本是别人家传,秘不外泄,对方拼酒输了才教给她。”赵姨轻声一笑,“那天她弹完一曲,我便将她视为知音。”
“后来花魁去世,你娘消失了好一阵。再回来时,手里抱着你。”
“不过她不是照顾孩子的料,与其说是把你抱回来的,不如说是把你挂在刀上拎回来的,那时我看着你在她背后飘飘悠悠,还以为她扛了个包袱。”
“当时我和她做了一个约定,她把那支曲子教给我,而我要代她和花魁照顾你。曲子我学了五年,五年后学成,她便消失了。”
“她那是和相好的私奔了。”松问童嘟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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