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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间生出的恻隐彻底被打灭了个干净,凉凉扫了这阴魂一眼,将头扭开了去,空对着眼前的白茫,不再出声了。
如此静默了一阵,正垂头拿伞尖划着地面的秦念久突然回过了味来,“咦?——”
他猛地一转头,对上了谈风月似是有些气闷的后脑,便凑上去拿视线探他的脸,“老祖你方才,是在关心我啊?”
谈风月目不斜视地回正了身子,“单纯好奇一问而已,天尊多心了。”
被人关切的感觉本就不赖,秦念久又少见他这幅斗气似的嘴硬模样,心里简直好笑得要咧嘴笑开了怀,面上却刻意卖惨地拿手摁着眼睛做了个哭脸,拖着长声闹他道:“我刚刚是瞎说的。老祖有所不知,那交界地里可冷了!可黑了!可寂寥了——呜呜——”
谈风月被他“呜呜”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忍无可忍地拿银扇硬敲了他一记,“办正事!”
是在梦中,被这么用力敲了一记也无甚痛感,秦念久却还是装模作样地呲了呲牙,“还说呢,明明是你一直在问旁的……”
提起正事,自然是要严阵以待的,他驳完这一句,便登时收放自如地敛起了神情,放眼自足下一直蔓延至天际的白,“说寻线索,可我看这儿就只有一片白啊……莫不是雪原?”
谈风月轻踩了几步,而后摇了摇头,“我看不像。”
国境至北处确有一片茫茫雪原,他曾去过那里一回,白雪连白天,纯白无界,可这里既无碎雪如星落,也无北风吹面寒,并不像是身在一片雪原之中,倒像是身处一片混沌空茫。
往各个方向看去,皆是一片虚白,他沉吟片刻,“四处走走看吧。”
秦念久也有此意,抬步与他并肩。
天地白茫,不见前路。他们慢走慢看,应是已走出了很远,却不知为何,仍是走不出这片白茫之地,像是徒被困在了这片虚白中一般。
满目皆白,初看还好,看得久了便觉晃眼。谈风月尚还能忍耐,秦念久却简直快被这上下净白给刺瞎了眼睛,时不时便把视线往一身天青的谈风月身上挂,以此来缓解眼部的不适,嘴上则天马行空地胡乱猜测道:“——都说死时身尽空,难道这是我临死前所见?还是梦中梦,生前的我梦见了一片雪地?或者是……”
往常几次造梦,都有如重临其境一般,线索皆是摊在眼前的,这次却越走越没头绪……他困惑地歪了歪头,喃喃道:“莫非是出了什么差错,没能入梦去?不应该啊,都试了那么多次了,该是十拿九稳的才对……”
说着,他偏头看了眼谈风月,“你面上也是絮的没错——”
谈风月看着这面貌清晰、眉眼深邃的阴魂,忖道:“不然就先出梦去,再进来试试?”
如此盲走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早些时候放话说出“就此作罢”的那副冲劲早已泄去了大半,秦念久点点头,稍显气馁地拿伞尖随手划拉了一下如浓雾般凝在眼前的白茫,正准备起念出梦去,却乍然听见有窸窣模糊的人声入耳,不过转瞬便又重归了寂静,仿佛是他生出了幻听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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