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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邪魔只要进了苍琅北域,就会有天锁加身,日夜拷问。

但乌行雪身上的其实不是。

他身上的细锁从未拷问过什么,也从未给他带来过痛楚。因为真正的天锁在钉上身的时候已经被人强挡替换了。

他身上所扣乍一看与天锁无异,其实是扣住命门要穴,以防灵魄消殒碎散之物。

与天宿耳骨上的丧钉异曲同工。

但那时候的萧复暄灵魄离了本体躯壳,已经没有丧钉相护了。他的灵魄本就是碎的,聚形到苍琅北域时,已是强弩之末。

在挡下天锁之后,便彻底化散开来。

他散在苍琅北域终年萦绕的冷雾里,陷入了长达二十五年的静默深眠,不算活着,也不算死了,就像他这一世的起始一样。

所以他没能看到,在他灵魄化散之后,被“困锁”的人其实睁过一次眼。

***

乌行雪从五感皆衰的状态里挣扎着睁过一次眼,但触目所见,皆是茫茫冷雾。而他记忆的最后一幕,是天宿命招下的王莲金影……以及萧复暄灵散于云烟。

无人能想象那一刻的乌行雪究竟是何感受,只有苍琅北域的青黑石崖会记得——

苍琅北域上下三十三重洞天,每一寸石壁都被他寻人的灵血撞过。

后来的很多人都不知道,寻人的符纸若是添一点灵血,便能探得更准确一些。那时候的乌行雪遍身没有一张灵符,他也无力抬手写画。

他寻人直接用的就是灵血。

一滴一滴飞散出去,印刻着“萧复暄”的名字,却始终找不到那个带着“免”字印,拎着长剑的身影。

灵血四万三千滴,随着无端海夹着碎雪的风去过人间各处。

他在风里听见世人说:“天宿上仙跟着仙都一块儿殁了。”就如他记忆里消散的灵魄一样。

那一刻,盘坐于深域的乌行雪周身命穴俱震,涌出血来。

就像被人生生剖出了心脏。

于是最后一抹强撑的活气便尽了。

他的眼前越来越黑,听到的声音越来越轻,周遭一切都像隔了一层雾。他可能又要像当年一样,陷入漫长的静坐中了。

但这一次他却格外抗拒那种无声又无边的黑暗。

他厌烦死寂无声,也厌烦无尽黑暗。

他不想听见那句“天宿上仙殁了”,他想看见萧复暄。

于是他动了手指,在黑暗中于腰间摸索一番,攥住了那枚白玉梦玲。

那时候的乌行雪已经看不见了,所以他没有发现,那枚白玉梦铃因为与另一枚同出现于一个世间,已经布满了细小的裂纹,造梦是会出现异状的。

他在攥紧梦铃的时候,想起曾经同萧复暄聊笑过的鹊都,那是他们都很想见一见的地方——

那里没有仙都也没有魔窟。

人世间烟火丛起、街巷宽阔,车马行人,熙熙攘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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