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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既承受着大火灼身之痛, 又经历着筋骨彻寒的冷。周遭是亡魂最刺耳的尖叫嚎啕,但又空无一人、寂静旷寥。

他满手是霜,又满手是血。

他是灵王, 也是魔头。

这样交错混乱又如重临的感受绝非豁然开朗, 而是癫狂和茫然。到了最后就变成了疼……

就好像世间任何一个活人的身体心脏都负载不了这些, 它们无法同时承受如此之多、如此矛盾的东西, 于是统统化作了最为直白的疼。

那是比撕开灵魄还要难忍的疼,疼到乌行雪在那一刹那将自己封闭起来。那是一种全然无意识的反应,是他此生第一次因为疼而产生抗拒。

这种自封比五感皆丧更加彻底, 就像把自己结在一个看不见的茧里。

***

雀不落从未有过这样难熬的长夜。

宁怀衫走进他家城主的卧房时,不可控制地打着寒惊,因为卧房里太冷了。

他从没想过, 原来房间也能变成这副模样——

梁柱、桌椅、屏风、挂画、灯盏,甚至连墙和白石地面都满是霜冻。乍看起来, 这里甚至不像一个房间,更像是冰窖。

倘若寻常百姓来到这里,呆上一刻就能冻出病来。就连他都承受不住, 牙齿咯咯作响, 不停地发着抖。

而这一切霜寒,都源自于乌行雪。

先前封薛礼和笑狐闯入雀不落, 又在交手中因为不敌而裹风退散。那两人消失的时候,雀不落那棵苍天巨树的树根上出现了白玉精。

那时候,宁怀衫听见了几声很轻的铃铛响。他循声望去,发现是他家城主腰上坠着的白玉铃铛在轻晃。

当时宁怀衫颇为惊诧。

因为那只白玉铃铛在他家城主身上挂了不知多少年,他却从未见过那铃铛自己晃出声响来。

而那铃声确实不同寻常,震慑人心。就连宁怀衫都听得头脑嗡然作响,灵魄震荡不安。

他听着细碎铃声,脑中倏然闪过一些零碎画面——

诸如他和方储搂着厚实的银白狐裘,头凑头站在偏房里,正说着关于劫期的话。

诸如他们余光一瞥,发现城主就倚在门边,不知听他们说了多久。而他们当时吓得心脏都漏跳了一下。

再诸如……那一刻的城主身上缓缓逸散着天宿的仙气。

宁怀衫在那些零碎画面里茫然无措,一时间想不起来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他捂着发胀的头,想问城主这是怎么回事,结果一抬眼,就看见城主跪倒下去,像山崖上轰然塌落的雪。

他当时吓懵了,根本反应不及,只看见天宿仓惶出手,将人抱住,带回了房里。

再后来,就是如今的状况了——

乌行雪静坐在榻上,阖着双眸低垂着头。他面容全无血色,比霜雪还要白,薄唇抿着,是一条平直的线。若是自上看下去,他的唇角甚至是微微向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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