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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宋显只是被他迁怒,也知道宋显这样机关算尽,冷心冷情的人哪怕是受了方才天子的激才过来说这些话哄自己,或者是为了将来不受外戚之扰假借自己,但宋显能说出这样的话已是难得了。
可是萧令明就是心意难平,他一个人活在天子的求而不得的爱慕与怨恨中,被至高的权力揉搓得面目全非,为什么宋显就那么好命呢?
宋显在宋聿膝下无有享过一日天伦,却被宋聿心心念念护着,要他正大光明,名正言顺地走到天下至尊的位置上。
而他蒙天子一手教养,到最后连个名字都留不住。
他无意权位,却仍旧想问上一句——凭什么?
萧令明字字句句说得条理清晰,柔和缓慢。
宋显一个字一个字地听进了心里,只觉得周身如坠冰窟般一寸寸僵硬了起来,一时间也忘了披上那层体面皮囊,甩开萧令明的手站起身便咬牙开口,“您明知道我的打算……我继位之后您便是……”
萧令明陡然一记眼刀划向宋显,扬声嘲讽之意昭然若揭地反问:“你的打算?当今山陵崩后将我养在行宫,还是干脆要我假死入你后宫?不过是换一具棺材罢了。”
萧令明看着一时无言顿在原地,难得无话可辩的宋显,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贴在他面颊边,低语如往日床笫间的呢喃,“宋显你太贪心了。”
“——你命的太好,以至于什么都想要。”
“不过我将如你所愿,永远地呆在宫里守在君侧。你不高兴吗?”萧令明又退开一些,看着在他的字字句句的恶言中已经抑制不住情绪,仿若神魂俱乱,僵在原地的宋显,凑近了一点,言笑晏晏地扎出了最后一刀,“可惜是以你父皇妻子的身份。”
他心满意足,审视一般地看着宋显因为脸上陡然滑落的泪珠而难得面露惊色。
宋显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了。
这是他几岁就知道的道理,身为天家子弟,裹缠在天下至高的权力之中,父子反目、兄弟阋墙那都是常有之事。血脉相连之人都难免背叛和你死我活,更何况靠情意连系的外人。
只有攥在手里可掌他人生死的权力才是靠得住的东西。萧令明理所应当选择拥有更多的天子。
这是宋显第一次这样真心实意地去承诺一件事情的,却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冻得他心肺颤抖。
宋显抬起手背慌乱地抹了两把脸上的湿润,他并不知道自己眼中的难过已然无法遮掩,继而那样明晃晃地落在了萧令明的眼中,宣告了宋显在这段纠缠中一溃千里的战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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