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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灯里被亮橙焰火包裹着的黝黑的烛芯猛地一抖,便再也支撑不住的彻底淹没在了清澄的蜡油当中,暖阁细白的窗布因着室内亮了灯烛而从黑夜里跳脱而出。
同碎儿一道立在门外的李芙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敏锐至极地回了头。他看了碎儿一眼,抬手扣扣敲了两下门扉,又立住不动了。过了约一盏茶的时辰,他抬手推门而入。
李芙率先步入,碎儿紧随其后,他步履均匀,仿若踩在平地上一般稳当地踩着地上的衣料首饰径直往内里走去。
“见过娘娘。”李芙轻轻把在自己掌中断了脖子的小宫女朝地上随意一丢,这才躬身对浸在床帏阴影中看不见神色的萧令明徐徐一礼。
李芙直起身,一抚掌,便有内人鱼贯而入,将小宫女儿的尸首拖了出去,李芙这才又一躬身,告了退。
无论这等场面碎儿亲眼见了多少回,她的脸色都是惨白难看的。她僵立在一侧,看着李芙做完一切,而后体贴地给主仆俩关上了门。
“碎儿……”
萧令明地这一声轻唤,似乎将碎儿勉强维持的模样彻底击了个粉碎。她再也绷不住了,她就像十年前一样无助地哭着扑倒在萧令明的膝前,难掩颤抖哽咽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萧令明的掌心缓缓落在碎儿濡湿的脸颊上,听她字字泣血,“您什么都没做错过!凭什么是最无辜的您在这个世上替她受罪!凭什么啊!”
萧令明的眼中的神色叫他浓密的睫毛遮挡,瞧不出悲喜,可他嗓音之中却包裹着浓重沉闷的巨大悲伤。他说:“碎儿,我做错过事情……我在十年前错得彻彻底底。”
“——我无辜……那这十年里死的每一个宫女又何辜?当年的玉贞公主又……”他的话戛然而止,似有千言万语凝在心头,可最后再一次出口的,不过是一句幽幽叹息。
“——不过是人吃人罢了。”他说。
第10章
艳阳高升,天际橙绯,似乎又是一个光明璀璨的绝好天气。
当细碎的阳光透过窗牖洒落到昭阳殿内殿的嵌金地砖上时,萧令明似乎在层层帷幔里也收到了惊扰,那对鸦翅般浓密的睫毛抖了抖。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四肢是早已习惯地这药性发作之后的虚软无力。
他略一动,候在床边的碎儿就觉察到了,她挂了一边床帘,低声问:“圣人这时候总是不来的,您不多睡会儿吗?”
萧令明摇摇头,“睡多了头疼,且陛下叫答给吴相的那道折子还没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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