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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燕安回了一个微笑,便不再说话,以静默的方式陪伴易阿岚。他只是觉得,或许易阿岚需要足够的空白,把内心里积压的情感慢慢铺陈开来。
漫长的静寂过去,易阿岚呓语般地说着:“在我的记忆中,我妈妈她一直很优雅柔和,上一次像这样情绪失控,还是在我念高中的时候。”
高一或者高二吧,是春天,易阿岚要和妈妈一起去樱花大道赏花。下了楼,岳溪明发现丝巾忘记带——她向来注重仪表体面,已然成为一种习惯,叫易阿岚在原地等着,她上楼回家去拿。
不巧从楼栋里出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小混混,他不知道从哪听来易阿岚父亲是同性恋的事情,跟野兽在春天一定要发情似的,见易阿岚独自在那,居然口无遮拦,把易阿岚当女孩调戏。“你和你爸爸一样喜欢男人的那玩意吧?想不想试试哥哥我的?”诸如此类的污言秽语。
易阿岚的描述很克制。但周燕安明白,他当时所受的侮辱一定十分不堪。看着易阿岚现在的脸,可以想象他才上高中的样子,正是身量猛地抽长但体重还没跟上去的发育高峰期,身材纤细,高高瘦瘦,皮肤白净,五官又清秀鲜明,或许有点像漂亮的女孩子。被下半身支配的男人没有底线,将欲望变成肮脏粗俗的言语发泄在易阿岚身上。
当时易阿岚并不如外表那样乖巧,他扣起一块松动的地砖,将那个小混混砸得头破血流。
小混混因此恼羞成怒,动手反击,口头上也更加下流。要是换做在其他地方,易阿岚就算断上几根肋骨,也要把那个小混混送进重症病房。但岳溪明出来了,小混混那些侮辱易阿岚的关于同性□□的粗话刺痛了她最敏感的神经,她几乎立即尖声叫着和小混混扭打起来,精心搭配好的淡绿色丝巾染上血,飘落在草丛里,被围观的人群践踏。头发散乱,妆容模糊。那副样子正如小混混说的“泼妇”。
易阿岚几乎是被妈妈的疯狂吓到了。
那天他们没能看成樱花,直到樱花短暂的花期过去,他们也没有再去,而是很快换了住的地方,离那条种满樱花的大道很远。岳溪明也没再提起过那天的事,但易阿岚知道了母亲最介怀的东西,远比他以为的还要介怀,他小心翼翼地、极力地避开母亲的雷区。然而力有未逮。
易阿岚喃喃:“我一直知道妈妈在恐惧什么,但我还是变成了她最不愿意见到的样子。”
周燕安说:“这不是你能选择的。”
易阿岚抱住头抽噎:“我甚至在她经历了这样的惊吓和心理折磨之后,暗示她我没能如她所愿。我到底在干什么,为了自己的私心,就不管不顾她这么多年受到的伤害吗?我要让她接受自己的儿子和那个罪魁祸首一样令人恶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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