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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先生怎么舍得你出来工作?”
——“周先生将你保护得真好。”
——“真不知道该羡慕你还是该……可怜你。”
我一边咬紧牙,不准自己落泪,一边勒令自己,快收起你那不值钱的怜悯,杀死亚人格吧!
他要的绝非我肉体的痛苦,他要的是每一次我以为可以喘一口气时,狠狠给我来上一脚,践踏我自以为是的希望,为此私欲,他甚至杀了人。
这些都不难明白,难以明白的是,事已至此,他为何还要假装成那种模样——那种淋了雨,瑟瑟发抖,害怕被人抛弃的小狗的模样。
他红着眼摇头,语无伦次:“不是我,是他,它,它不见了,猫,我只是想送你只猫……”
我该露出何种表情呢,嘲讽抑或怜悯,老实说,倘若之前我仍有一丝迟疑,此刻全然消失殆尽了。
他,实在该死。
我们僵持立在塞菲亚夜空下,不久前,我们刚在花田拥抱,他说如果一直就这样该多好。
是啊,一直这样该多好,至少懦弱如我,就不用应对这幅场景,苟活下去即可。
机车轰鸣,又是一场新的比赛,可我真的累了,朝攒动的人群走去,或许有一个熟悉的面庞在人群中一闪而过,我都顾不得上了。
他不敢来追我,我知道他不敢。
走到漆黑的半山腰,我被一块大石绊倒,照片散落一地,我急忙去捡,但是摸着黑,怎么捡得完呢?
我忽然笑了,也哭了,疯了般将照片塞进嘴巴,锋利的边角割破我的嘴巴,我不知疼痛,艰难吞咽后,再拿起一张。
是不是吃掉它们,记忆就会不复存在,我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满怀希望等待阿森?
没人能给我答案,十万个为什么里没有这样复杂的问题,就像连比我聪明百倍的阿森也不知道,乞力马扎罗雪山顶峰到底有没有雪豹尸体。
这世上多的是无解的问题。
那天后,我卧病在床好一段时间,延迟了入学时间。
是周朗早为我准备好的B市有名美院,全国学子挤破脑袋的梦想,于周家,不过是一颗点缀生活的宝石,而这样的宝石,他们的口袋里数不胜数。
你能想象动用一架直升飞机,仅仅只为运输一只猫吗?
小朗被从千里迢迢的华国请来陪我,塞菲亚果真是完美的居住地,早秋的落日仍保持夏末那样橙红而滚圆的姿态,一点点落下山头。
我抱着毛绒绒的小朗窝在躺椅,嘴角的伤口好得七七八八。
记得周朗寻来时,我流了好多血,他还以为我咬舌自尽,一下就哭出来,抱着我,求我不要死,我一抬头就咬在他肩头,心想,你死了,我也不会死,然后他就哭着笑起来,还抚我的背,好像在哄孩子。
这些天,他并不敢来刺激我,其实我知道他常来看我,有时候是躲在门后,偷听我和小朗的谈话,我故意说谅解他的话,说得他克制不住偏偏又要克制时,走出屋子,他往往会泪眼婆娑,唤我名字,而我一个眼神也不给他。
我有时候想,这真是一种折磨,叫许许多多的人都不痛快,然而又是无可解的,像一团被命运之手扰乱的毛线团,或许只有咔嚓一刀剪断亚人格这个源头,我们才能解脱。
江先生不断鼓励我,他认为我办得到一次,就办得到第二次,他高看我了,足足两个月,我想不到任何办法。
或许是上帝收到了我虔诚的祷告,事情有了转机,那年十一月,我们离开塞菲亚的前夜。
我被绑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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