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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春眼里登时蒙了泪,摩挲着主子的掌心,却是摇了摇头。主子永远是主子,他这没根的阉人,不要污了主子的名讳。

身后传来脚步声,卫潇立即将手挣脱,不着痕迹地侧身挡住盛春,给他时间揩去眼角湿润。

等郑尧踏进庭院,盛春已经行礼告退,他并未在意,俯身拱手,向卫潇行了一礼,“君上,今日一别,不知何时…”

听闻此言,卫潇皱了眉。

他最讨厌这些刻板死话,但此事他未曾说与郑尧听过,郑尧这孩子十五岁才入宫,有些观念已经定了型,改不了了。

“如今你才是君王,有话便说。”卫潇厉声打断,大步迈进内殿。

郑尧毫不客气地跟进去,却没找到机会插话,他看着卫潇从枕下拿了小摞泛黄的纸,仔细装进一个平整信封里,又随意叠了几件贴身衣物。

只三两下,卫潇就将这些物品裹成了包袱,好像已经排演过千遍。

宫门外传来轿辇声,卫潇要走了,郑尧着了急,头上的重量让他蓄了底气,意识到如今谁才是王,“臣有一事不解,斗胆请君上赐教。”

“讲。”

“恕臣冒犯,君上当年执意修筑新路,当真是为了大崇繁荣吗?”

在大崇,一环一环的高墙之间,由一条主道连接,驱使“杂种”推架铁皮车往返其间,以实现不同城区间的商品流通。

奉熙十一年时,卫潇不顾朝臣劝阻,下令修道,辟出了两条从百咎窟直达上城的新路。奉熙十三年,周狱便是从这三条通道一齐发兵,过关斩将,攻陷中下城。

现下,周狱控制着商品的运输,虽然短时间内,上城仍能自给自足,但五年十年下去,就只有死路一条。

万幸,不知周狱心善还是享受掌控他人生死的感觉,未曾断过从下城运来的吃食。

事已至此,蓄谋已久也好,弄巧成拙也罢,卫潇已然成了上城的千古罪人。

修路的是杂种,过路的也是杂种,卫潇倒觉得天经地义,可上城的人们怎可能如此思量。在所谓王族贵胄眼里,杂种就是奴隶,做腌臜苦累活儿才是天经地义。

“不然呢?”卫潇转头看向郑尧,含着笑意,语气温和,一双眼睛却照旧幽邃。

郑尧也笑,俯身拱手又是一礼,“是臣狭隘了,君上公而忘私,国而忘家,乃…当世明君。”

最后四个字被他念得十分清晰,落进卫潇耳朵里,如同传世名作被甩了墨,直教人咬牙切齿。卫潇闭了闭眼,险些放下包袱,一巴掌打过去。

郑尧奉熙十年入宫,一直陪侍他旁侧,又看过周狱送来的纸条,什么猜不到?若要探讨他是为公还是为私,十之八九是存了心地明知故问。

卫潇强压不悦:“你可问完了?”

他话语直接,郑尧哪能听不出赶客之意,可他偏生不是那识相的人,“臣斗胆,敢问奉熙八年时,北宫里那具焦尸…当真是先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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