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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时卿起了疑。慈姑出身杂役坊,无法触及前朝,亦无法靠近太皇太后,这些话若出自她口,太不合理。

于是他转过头,看着顾南行,问道:“慈姑既是杂役坊出来的宫女,未得诗书笔墨浸润,又未经朝政,如何理清当时的朝局,又如何揣测太皇太后心中所想?”

顾南行哑了声,没有答话。

“是我同南行说的。”姜瑜忽然开口。

江时卿一时怔然,却见姜瑜垂眸冲顾南行点了点头,道:“继续吧。”

顾南行继续道:“茹嫔怀胎之时,太皇太后本欲用藏红花让茹嫔滑胎,但最终因慈姑发现及时才未得逞,而慈姑也因此得罪了太皇太后。后来太皇太后想法子将慈姑调到自己宫中,又弄了一出事端,诬陷慈姑盗窃她宫中的财物,并以此威胁慈姑,让她在茹嫔生产那日,偷偷将她所产的孩子闷死,然后再对外称茹嫔所生的是死胎。慈姑假意答应,又不敢直接寻茹嫔说此事,恰巧……”

顾南行迟疑了,亦不敢抬眸去看任何人。

姜瑜知道他的顾虑,很快便接过话,说道:“恰巧有段时日,二皇子身染疫病,慈姑被指派过去侍奉,那时我还是太尉程源君的学生,任职礼部侍郎,有一日受了卫旭王之托,进宫探望二皇子时,遇见了慈姑。慈姑约莫是听见我提到了离芳长公主,便寻机会同我说了太皇太后要在茹嫔临产之日动手一事。”

当“离芳长公主”这个已经消匿多年的称谓再次惊现耳中时,江时卿已然猜到了故事的走向,他撑着双眼却怎么也聚不起失焦的视线,双眸一时忘了眨动,竟就这么生出了强烈的酸意来。

在衣袖下的十指已在掌心攥出了痕,江时卿不顾痛意,低声问了句:“离芳长公主和茹嫔,是什么关系?”

姜瑜终于转头去看他:“她们二人自幼一同长大,情同姐妹,自打茹嫔入了后宫,离芳长公主恐她孤寂无伴,便常到宫中寻她。”

“后……”钟鼎山亦是猜测到了大半,支吾道,“后来呢?”

姜瑜继续说道:“事关龙胎,又牵扯太皇太后,尽管言之无据,我也还是去了一趟卫旭王府,将此事告知了离芳长公主。离芳长公主便寻了个机会,以到庙中祈福保胎为由,见了茹嫔一面,并同她说了此事,最终二人决定,在临产那日,从宫外寻一死胎。离芳长公主以陪产为由趁机将死胎带入茹嫔宫中,而后再将孩子对调。”

一声惊雷截断了姜瑜的话,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顾南行说道:“生产当日,慈姑被太皇太后送到茹嫔身侧助产,离芳长公主也顺利进宫,可那日太皇太后另派自己的亲信在旁盯梢,对进出茹嫔宫中的人都要搜查一番,离芳长公主也不能除外。孩子留在产房无法带出,茹嫔便让长公主从后门进到院子等候,随后打翻了寝宫内的所有烛台。后宫走水,长公主才得以趁乱将孩子带出,而慈姑事后便又回到太皇太后身旁侍奉,多年遭苦。直到十一年前阑王病逝,太子坠江,先帝悲痛欲绝,太皇太后恐先帝会因此察觉当年茹嫔和九皇子之事另有隐情,意图毒杀慈姑灭口,可就在动手之时,暗卫首领谷清和碰巧撞见,便出手阻拦,慈姑被毒药伤了嗓,但保下了性命。”

慈姑垂头静坐了许久,待顾南行止了声,她便跪地伏身冲着江时卿拜了一拜。待到她再抬首望向江时卿时,一双眼里满蓄热泪。

她欠着茹嫔一个恩情,因此她盼着那个孩子活着,如今也终于盼到了。

可江时卿却没有反应,只一动不动地僵坐在原地,双眼木然。

姜瑜含着痛意望着正被抽出魂魄的江时卿,说道:“长公主本在出宫之时差点遭亲卫军拦截,是我出面解的围,最终长公主把孩子带回府中,养在身侧。后来,阇城内盛传,茹嫔产下死胎,万念俱灰,便携同九皇子共焚于那场大火,离芳长公主为缅怀茹嫔和九皇子,抱养一弃婴,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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