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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季蒲仍感受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你清楚的,景王的那杯毒酒无药可解。当年我勉力清毒,也只能封住你腿部经脉,将毒素逼入其中,才换得你这几年性命,一旦拔毒,你确实可以行走如常,可体内余毒游走,你活不过三年。”
“秉臣。”季蒲目光切切:“师姐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了,你忍心让她失去另外一个孩子吗?我不懂你说的军权王权,也不懂你分析的形势利弊,我只想要你活着。这万里江山是帝王社稷,理应该他们赵家人担着。你一个人扛不起来的,何苦要把自己也搭进去呢?”
“小师叔。”被拍开手的白秉臣没有一点恼怒,依旧执着地将自己一双冰凉的手覆在季蒲颤抖的手上,再朝他宽慰地一笑。
这是白秉臣第一次这么叫他,以往季蒲再怎么哄着这个比自己小四岁的人叫一声师叔,他都不松口,如今这一唤,却叫他心疼。他知道白秉臣是铁了心的要拔毒,就为了这片赵家守着的江山,他愿意搭上自己的性命。
白秉臣回平都前,叫吴玉成,是他的母亲在同悲谷给他起的。
季蒲记得在同悲谷里,谷中满十八岁的弟子都会外出游历,其他的师兄都嫌弃自己年纪小,出去玩也不带他。老谷主又是个医痴,成天只知道在药园里研究草药,更加顾不上他。
季蒲最喜欢跟在自己这个师姐后面跑,谷中的时光总是漫长而柔和,这个从未谋面的师姐异常的温柔,只是言语少些,整日呆在院中,不是看着医书守着翻晒的药材,就是看着天空发呆,她从不随那些师兄们进山去玩,也不喜欢出门。
老谷主却说,师姐出谷前性子活泼,胆子也大,敢自己一个人进山采药。兴头来了,一个人漫山遍野地疯跑,比谷中的师兄们还要闹腾,是个再天真烂漫不过的丫头。
她怀着孩子回来的时候,性子却沉闷下来。有时看着她在发呆,都顾不上在一旁哭闹的孩子,小小的季蒲就想,那谷外一定很危险,如果师姐没有出去,她一定会比现在快乐许多。
师姐却说,这世间百味,悲欢和离合都是要人亲自去尝一尝,才不枉来人间一遭。虽然她的结局并不完美,她还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出去看看,历经苦难欢欣后,磨得玉成。说这话时,他看见师姐注视着白秉臣的眼中有着闪烁的光,那是她平和的眸中唯一的亮色。
他想着,等玉成长大了,也一定能像他的母亲年轻时候一样,在山花漫野里奔跑着,无忧无虑地,迎着山风就长成一个明朗的少年。
可命运早在无形之中写好了归途,在白秉臣被送回白家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背负着家族的愿景,背负着“秉臣”这个名字,守卫黎国的社稷,一生为臣。
白秉臣的声音轻轻,飘忽的像是从远方传来一样,把季蒲的心绪从纷杂的记忆中唤回:“你游历多年,在黎国百姓的心中,辅帝阁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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