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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周旋放下谢相迎, 拱手道:“陛下, 祭典要紧, 不要为不相关的人破坏了吉日良辰。”

“吉日良辰?”凌琅看向仍直着身子站在周旋身侧的谢相迎,道,“祭典是为了昭告神明,朕的所做所为并未辜负先帝,而非祈求庇佑。这良辰吉日看的从来不是上天,而是朕,朕何时过来,何时便是良辰吉日。”

这样猖狂的话像是凌琅能说出口的,三年前他也说过,自己从不信鬼神。

谢相迎定定站着,一别三年他总觉得凌琅变了许多,或许是不屑于再伪装天真样貌,又或许是被时光磨砺,棱角越发分明,身上多了不少刺。总之眼前的人与当年挥师北上的少年,已然判若两人。

“你为何不跪朕?”

谢相迎听见凌琅问了一句。他的语气尚且平和,眉宇中却带着十足的戾气,仿佛下一刻谢相迎的膝盖不落地,落地的就是人头。

没有为什么,谢相迎只是单纯不想跪凌琅。从前他跪了太多次,再见这人之时,骨头比从前硬不少了。

“公子……”

掌灯人蹙眉看向谢相迎。

谢相迎这才发觉所有人的目光,原来都落在自己身上。他们在看这个从天而降中断祭典的人,还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谢相迎看向凌琅,一双眸中印刻着凌琅的身影。

在众人的注视下,谢相迎深吸了一口气,撩开衣裳的下摆。他的动作很慢,上身直挺挺的,手在腿弯下去的那一刻先托住了膝盖。

久跪的人从前落下些腿疾,便是用了旁人的身子活过来,用手撑着再慢慢跪下的习惯也不曾改变。

“罢了。”在谢相迎膝盖落地那一刻,凌琅沉声道了一句。他看着高台上神殿的大门冷声道,“既是坏了祭典,今夜就跪在神殿之中忏悔罢。”

谢相迎抬眸,凌琅已拂袖往神殿中去。与他一同坠楼的侍者,正愤愤不平望向自己。

谢相迎没有理会这人,只在凌琅进殿时又站起身来。他立在高台之下,神色冷峻,比那高台上随行的侍者,更像是神殿主持祭典的掌灯人。

鼓声复又响起,耳畔如雷声滚滚。

入夜,谢相迎来到神殿时,那白衣侍者已经跪在地上。

祭典结束的神殿格外寂静,甚至能听到冬初残存的草虫在凄冷地叫。

谢相迎望着那青面獠牙的神,跪坐在软垫上沉默良久。

凌琅有些话没说错,所谓祭神,祭的是无愧与列祖列宗,无愧与北齐臣民的自己。神不会庇佑北齐,唯有强大的君主,忠心的臣民,才能守卫一方。

他长大了,有些道理悟的比自己都透彻。

跪在一旁的侍者见谢相迎过来,冷冷道:“要不是你这腌臜东西,我这会儿怎么会跪在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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