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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玄殿,已经能下床的人正揣着手炉坐在门口赏雪。

这些日子,除了太医和姜献渔之外没人再来看过他。柴弈和黎昀估计是要放弃他了吧,这样的身子看着跟活不过一个冬天似的。

眼睛被风吹的有些发涩,远处一团白色的东西朝他飞来。

“咕咕……”险些与雪融为一体的胖鸽子砸进人怀里。

凌琅给他写信了。

谢相迎打开字条,信中说谢恒云已经回营,他们要尽快回盛京了。

回去。

谢相迎看着手中的字条,后面写着什么,已经读不下去。确实该回去了,谢恒云已经被放回去,留下一个凌倾允又有什么等待的意义。他早知凌琅对凌倾允恨之入骨,如今再听到他决绝而去的消息,心下便没有从前难受。

只是病中的人听得知这样的消息,难免有些伤感。他之于凌琅,是不遗余力在付出的,可是凌琅……为什么就看不出,朝中把持政权的另有其人呢。

这些日子,每每思及凌琅,谢相迎心中总觉沉闷。

一阵寒风吹过,人又咳了起来。姜献渔听见声音,放下手中正在布置的碗筷走过来,把炭火盆挪得离谢相迎近了些。

俩人前些日子发生了些尴尬的事,姜献渔本不打算过来,但那柴弈一门心思要他来照顾生病的凌倾允,若是拒绝只怕又会被打一顿。

“这蒹葭城的雪,一直是怎么大吗?”谢相迎把字条撕碎放进袖中。他用的是蒹葭城而非竟胜国,他知道这座城原本不属于竟胜。

姜献渔稳稳坐在门框上,看着斜飞进来的雪,低声道:“从前不是的,今年的雪来的比往常早一些,也大许多。”

姜献渔从来没见过这样大的雪,即便是打扫干净,一夜之间又能落到小腿处。再这样下去,蒹葭城的百姓该如何度日。

反应到自己在想什么,姜献渔无奈地笑了笑。他在干什么,这些事哪里是他现在需要考虑的。

眼前的人唇角带笑,可眸中却看不到一点笑意,谢相迎问他道:“公子可是乌徕王的后人?”

这人与姜姬的样貌实在相像,谢相迎觉得自己不会猜错。

姜献渔愣了片刻才点头道:“若是没有那场战乱,我会成为关雎宫的主人。”

“你是姜国太子?”

姜献渔望着谢相迎脸上的面具,姣好的容颜满是苦涩的笑意:“是,这些年来我明明还在乌徕,可每时每刻都有身处异乡之感。我的子民未变,关雎宫未变,一切都仿佛未变,可一切又都便变了。”

姜献渔在谢相迎面前说了许多,这是这些年来他说过最多的话。从来没有人愿意坐下来,听这些话。柴弈占领关雎宫的那一日也占有了他,姐姐下落不明,而自己日一之内,从人人跪拜的太子殿下,成为需要跪拜竟胜王的男宠。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谢相迎心中的第一反应,是这首从小倒背如流的古诗。若非亲身经历亡国之痛,哪里能写出“恨别鸟惊心”这样的字句。

两人静静坐着,不多时一个十几岁的丫头踏着雪来送药。

这药谢相迎喝了有几日,苦的厉害,每次喝完总觉身子十分暖和。太医没有告诉他生了什么病,谢相迎觉得应该是风寒,古时候得风寒是了不得的事,他不该在雪地里坐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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