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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额角青筋微微凸起,满脸通红,像是根本没在听景旼说话,而是兀自继续道:“可没想到那只阉狗居然以脚习字,都成了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了,竟还想着要替他伸冤。”
“他有什么可冤枉的?!是朕殚精竭虑地夺回的江山,是朕费尽心思地把他从匈奴人手上赎回来,朕才该是这天下共住,他一个被匈奴俘虏的废物皇帝算什么?”
宁王却半毫也不给他面子,诚然道:“陛下赎他回来只是为了堵住那些臣子的嘴,而不是为了忠孝与情义——陛下其实恨不得他死在回来的路上吧?”
景泠的右手紧紧捏住了那纯金的扶手,他咬牙看向景旼:“是又如何?他就那般清清白白地死在路上不好吗?回来了他是皇帝,那朕又是什么?天下人又要如何指摘朕?他回来一句不问朕这些日子辛苦与否,第一句话便是问淑贵妃与你的去向。”
说到这里他忽然笑了起来,他已经憋了太久了,这是他这辈子都解不了的心结,像阴郁在地底下的暗河沉疴,腐败又难缠的蛛丝密网。
高高在上的皇帝,几乎要笑出狼狈的眼泪来。
坐在他身边的皇后渐渐松开了挽着他的手,她面上浮着掩不住的担忧,她从未见过这样陌生的景泠。
“逆王景旼……”皇帝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了,落在了面前的虚空里,他喃喃笑道,“一切就要结束了。”
景旼的面上并没有露出皇帝想看到的神色,他分明是落魄地坐在地上,但景泠这个高坐在龙椅之上的皇帝看起来却远比他要狼狈得多。
“陛下怎么就能确定,我没有给自己留后手呢?”
皇帝被他这话问的微微一怔,而后道:“那老太监如今已经死了,当年的事,已经死无对证,你还能有什么后手?”
他看似镇定,但景旼听得出来,他已经慌了。
景旼笑而不答。
“你如今已是死到临头,还想耍这些花招拖延时间吗?”景泠冷声吩咐身边的内侍道,“传朕口谕,明日一早便将这逆王处死,由朕亲自监斩。”
他话音刚落,便听外头传来了一个小太监的声音。
“陛下,兰涉王子道有要事禀报。”
景泠:“让他进来。”
兰涉才踏入殿中,便朝着景泠的方向抚胸行了礼:“陛下,恕臣辱命,让叶小舟……给逃了。”
“什么?”皇帝腾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面上变得极为难看,“开什么玩笑?你们这么多人,竟拿不下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
景旼唇角忽然流泻出了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
“原已将他拿下,五花大绑了塞进了马车里,哪知一回头,那马车竟然被掉包了,”兰涉说完,目光便落在了抚远将军的身上,“我麾下的狼卫,那可都是忠心无二的,只是不知道将军留下的那些将士为何迟迟不肯走,要在我眼皮子底下将马车掉包,只有混迹在队伍里的人能做到,将军——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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