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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太子。
太子高大的身影立在床边,如同一道隐入黑暗的影子。先前他一直不说话,整个寝房只能听到无尽嘈杂。
永宁帝站了起来,甚至不用人搀扶就能自己走动,他拍了拍太子的肩膀,淡淡说道:“该说的事情,我先前便已经同诸位言明,日后大统交给太子,我很是放心。”他这话似乎意有所指,停在某几个老臣身上,而后才慢慢地朝着窗边走。
莫惊春心下一跳,他站定的位置正好是在窗边。
永宁帝看了他一眼,温和一笑,去推开了窗。
永宁帝果然和太子是父子一脉相承,总有些细节让人恍然发觉他们果真血脉相连。他看着窗外晴朗的天色,“好天,好景。”
他叹道。
“我去后,百姓不必服丧,再三日,便不必禁乐禁屠宰。一切从简,随他们去罢。”永宁帝哈哈大笑,“我这般人已经侥幸活得这把年纪,便不必给活人添乱了。”
他朗声大笑,背手望天。
而后,永宁帝仿佛慢慢坐倒了下来。
莫惊春一惊,立刻伸手去扶。永宁帝的身体软绵绵地栽倒在他怀里,却沉得他一个踉跄,险些抱不住他。
耳边有各种尖叫乱声,莫惊春却只感到寒意从脚底窜上来。
人只要还清醒着就不可能浑身泄力,这般冷硬沉重的感觉,唯有……他的手指停在永宁帝的鼻间,与另外一只冰凉的大手几乎同时顿住。
倏地,那大手抽了回去,像是神经质颤抖了一下。
莫惊春慢慢看去,正是太子孤寂冷漠的眼,他仿佛看到无尽浓黑里的一点猩红,下一刻太子别开脸,冷硬地说道:“父皇宾天。”
短短四字,他说得又轻又快。
莫惊春却觉得仿佛用尽了公冶启所有的力气。
猛然爆发的哭闹与吵杂声一处,这时候就连太子也没说什么,只是回身亲自将永宁帝抱起,再重新安放到寝床上。
皇后哭得不成模样,被凤仪女官勉强扶住,正抚着胸口生疼。
下头的宫妃皇子皇女更不必说,倒是真情流露。
永宁帝这个人或许算不得公正,但是对后宫内外倒是都惦记着,除了最疼宠的太子之外,其他的孩子都没落下,就算是无子的宫妃,每年年末也会派夏泽去送些年礼,年年没忘记。
太子给永宁帝换过衣裳靴子,看着他死白脸上还残留着笑意。
就连死前最后一番话,也是记着旁人。
公冶启闭了闭眼,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此刻崩裂,却又茫然不知是何物出闸。
“丽嫔呢?”
皇后这话就跟利箭一般划破长乐宫的吵乱。
许伯衡脸色一冷,一下子从地上站起身,四顾周围发觉当真没有丽嫔的身影,甚至连大皇子也无影无踪。苍凉与悲哀之色自他眼底一闪而过,他当即再跪倒在太子身前,“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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