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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没了头帘之后,镜中的她怎么看怎么违和:油亮的脑门,凌乱的眉毛,高高的发际线……真是没眼看!
陈妙妙越看越郁闷,但她又不敢直接把头帘散下来,怕被班主任批评。她幽幽叹了口气,拉开挂在桌子旁边的小垃圾袋,打算把小镜子扔掉。
陆平见不得她浪费东西,拦住她,轻声问:“这么好的镜子,你扔它做什么?”
“眼不见心不烦。”陈妙妙赌气说,“你要吗?你要的话你拿走。”
陆平觉得好笑:“我一个男生,我照什么镜……”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陆平猛地拐了一百八十度,差点咬到自己舌头,“你真不要了?那你给我吧。”
陈妙妙没问他要做什么,把镜子扔给了他。
这是一面圆形手镜,小小的还不足掌心大。镜子翻开后可以立在桌上,方便随时照一照。
高二课业重,几乎每个同学桌上都摆着高高厚厚的课本与习题册,像是一座难以攀登的山峰。陆平借着课本山峰的遮挡,把镜子藏在书后的某个角落。这个方法很很多人都在用,之前陆平坐在最后一排时,能看到很多同学在课上开小差:女生嘛就是照照镜子,男生胆子大,直接在练习本上画格子,和同桌下五子棋。
不过今天陆平既不照镜子,也不下五子棋,而是要做别的。
他小心调整着镜子的角度,向着左后方倾斜。
一点点、再一点点……
小小的镜子反射出他身后的画面,他看到坐在他后排的女生正在神游天外,又看到班长睁着眼打瞌睡。
陆平手心湿热,他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喉结轻轻滚动,把镜子又调整了一点点。
而这次,他终于看到他想看到的画面了——
——沈雨泽坐在靠窗的位置,侧头看向窗外的枝头。他手里把玩着一支笔,随着他的动作,那支笔在他指尖灵巧地纷飞。秋风顺着窗户的缝隙吹进来,轻飘飘的纱帘在风的鼓动下跳着舞,试探地触碰少年的肩膀。
借着小镜子的反射,陆平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偷看沈雨泽了。
他把小镜子固定好,保证自己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镜中之人。当然,他也不是时时刻刻盯着镜子的,他大多数时间都在听课、记笔记,只是偶尔(他发誓真的是“偶尔”)才会低下头,看向窗边那道既远又近的身影。
昨晚的那个梦,让陆平惶恐、紧张、又羞恼,他上过生理健康课,他知道遗精是他这个年纪的青少年的正常生理反应,但这是他头一次在梦中见到另一个人的身影。他告诉自己,这一切只是因为沈雨泽开了一个关于吃醋的玩笑,要怪就要怪沈雨泽胡言乱语;但他心里又有个声音在问——那真的只是个“玩笑”吗?
陆平十分矛盾。他即想看到沈雨泽,又不敢看到他;即想问他,又不敢问他。
这面只有掌心大的镜子,藏住了陆平无法诉之于口的少年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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