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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不是做噩梦了?”空姐俯身为他放下一杯热茶,颇有好感地望向眼前这个面容英俊的男人。他眼底蓄着湿,像是盛在工艺摆件里剔透蔚蓝的海水。
“我没事。”陆荷阳抹了一把额上沁出的汗水,端起杯子,用蒸腾的热气掩藏哀痛的眼神,极力抑制住胸腔里酸涩的感觉,“谢谢。”
高二的寒假,陆秉文夫妇带他和傅珣一起去过一趟三亚旅游,那是他第一次坐飞机,头晕恶心,耳膜阵痛,飞机刚起飞就开始吐,又不能站起来,足足吐满了座位后夹的两个垃圾纸袋。陆珣本来就嫌弃与他挨着坐,这一下更嫌弃,紧蹙着眉不说话。
直到飞机脱离了气流的摆布,逐渐平稳,陆珣望着舷窗外,将中间公用的扶手让出来,装作对空气说话:“你张张嘴,耳朵就不那么痛了。”
过了一会,他又抬手将一半耳机塞进陆荷阳的耳朵里,指尖擦过坚硬的耳骨和柔软的耳垂,陆荷阳整个人都绷直了。
“这是什么歌?”
陆珣看他一眼:“无人之境。”
也不知是音乐的缘故,还是塞住耳朵的原因,症状果真有所缓解,陆荷阳咽下一口酸苦味,在飞机发动机的巨大轰鸣声中,陷入半睡半醒的的状态。
在睡着前夕,他脸上的绒毛隐隐有微风袭过的感觉,眼前暗下去,眼睫有一点点痒,他偏开头,找到一个更舒适的姿势,彻底睡了过去。
四十分钟后,飞机开始下降。
陆荷阳将资料收进包里,抻直脊背,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舷窗外已经可以看到零星的灯火,划破黑黢黢的夜色。
从飞机上下来,他打开刚买的手机,装上新申请的电话卡,甘棠已经将救援队联系人的电话推了过来。他深吸入一口微凉潮湿的空气,整个人精神不少,有重生一般的轻松感。
不过五感恢复敏锐之后,他发觉有一道视线一直跟随着他,哪怕在人满为患的摆渡车里,依旧穿越人群跃过来,粘稠地附着在自己的后背上。
他拎着行李袋往出口走,在即将迈出大门的时候,他猛然回过身,正好与一个身着短袖、工装裤,背着双肩包的高大男人对上视线,他腰间系一件冲锋衣,嘴里正在嚼口香糖,一下子僵住了。
短暂的讶异之后,男人也不再遮掩,坦然地阔步上前,伸出手:“您好,您也是去鹿县的吗?”
陆荷阳的手仍然在口袋里,没有掏出来,用颇为冷淡的口吻问:“您是?”
“怪我太冒昧。”男人绽开笑颜,他笑起来时眼尾会垂下去一些,鼻梁上泛起涟漪般的细小褶皱,看起来十分诚恳。
“刚刚在飞机上,我去洗手间的时候路过您的座位,看到您在看鹿县相关的资料,我想我们大概同路。”他再次伸出手,“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温吉羽,吉光片羽的吉羽。记者,也是一个摄影师。”
陆荷阳的表情有所缓和,亦伸出手回握,冰冷的指尖瞬间被干燥温热的手掌包裹住。
“你好。”
见陆荷阳没有自我介绍的自觉,温吉羽毫不介意地追问:“那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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