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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时候的自己却粗暴地用怒吼把他推向了另一边。
冷峯心内的忏悔无以复加,他对别冬说过“对不起”,但那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对不起”。
他轻轻握着别冬的手,这双手在炉火旁依然是冷的,冷峯也说不出“都过去了”这样轻飘飘的话,对别冬来说,这些安慰的字眼都毫无力度,毫无意义。
冷峯唯一能做的,只是陪在他身边。
大约也能猜到别冬周身的伤痕从何而来。
十三岁的少年在父亲去世后,跟随母亲一起去了“城里”生活,母亲嫁给了镇上的一个生意人,这个男人有些小钱,贪图母亲的美貌,却也格外神经质地留意她跟所有异性的一举一动,但凡接触皆视为出轨,将满腔怒火发泄到这一对母子身上,共同生活的几年内动辄捆绑抽打,最后在一次醉酒后兽性大发,误以为妻子跟邻居偷情,妒火中烧将妻子乱刀砍死,正好被放学回家的少年看见……
这些碎片故事,冷峯都从今晚别冬断断续续的讲述中得知,别冬始终面色平静,仿佛所有的失控和痛哭都在刚刚的傍晚耗尽了,只是他不知道,听这故事的人心如刀绞。
冷峯讲不出安慰的话,太无力了,他起身去外面抽了一支烟,待抽完回屋,发现别冬已经睡了。
被子把他的头和脸都盖住,冷峯蹲在床沿,从背后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住,被子里的人一动不动,冷峯抱住好一会,而后别冬转过身,从被子里伸出手,也无言地抱住了冷峯。
冷峯用力抚着他柔软的头发,半晌过后,在别冬的额角印下一个吻,说:“睡吧,小冬。”
次日冷峯醒来的时候,听到浴室里有水声,别冬正在洗澡,等他出来的时候,脸色和神情都回复了正常,甚至还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地跟他说了声“早上好”,冷峯不着痕迹地打量,昨晚所有的痛苦和坦白仿佛都不见了踪影,这当然是好的,冷峯想,只是心里莫名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昨日之痛不可留,昨日之依偎也不会再来。
启程去甘棠村拿火腿,而后回梨津,这趟远行就这样到了尾声。
一整天都在路上,翻山越岭,冷峯带着墨镜,遮住了神情,别冬一如既往地痴望着窗外,回程的路上气候渐渐暖和了起来,山巅也不再见雪,待回到梨津,已经是深夜。
司放和江沅都还等着他们,要一起卸货理货,今晚估计要忙活大半夜。
车进了古镇,别冬心里升起不舍,随着车离随园路越来越近,这不舍愈加浓烈。
那些路上看过的云,尝过的雪,吹过的风,都在别冬脑子里搅成一团,明明眼前是他已经习惯了的日子,路上这么辛苦,他却觉得宁愿一直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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