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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可笑?”何凌山不解地反问,旋即拿下对方挡在脸上的手,看着那双修长秀丽的凤眼:“你想念我,对我来说分明是很快乐的一件事。我倒觉得这些关于你的话,说出来都是让人高兴的,我喜欢你……我爱你,难道你听见我说这些,也觉得可笑吗?”
见对方久久没有出声,他微微一怔,神情掺进了几分忐忑,小声问:“真的很可笑?”
温鸣玉一动不动,想的仍是方才何凌山说那三个字时的神情,那样的坦然纯挚,仿佛说的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一件事。他摇摇头,惘惘地说道:“不……并不可笑。”
何凌山这才满意地露出笑容来,凑上前亲了亲他的嘴唇,再次道:“我爱你。”
像是无意打开了一本积满了尘的旧相册,温鸣玉闭上眼,看见自己幼年时代的影像一幕幕从眼前闪过。他也曾仰慕过父亲,以一个幼童的言语表明他对父亲的依赖,可他的父亲听完之后的那番神情,温鸣玉永生难忘。那神情与愉快、欣慰搭不上半点关系,假使一定要找出个词语来形容,嗤之以鼻四个字,倒是最为贴切的。“君子之于子,爱之而勿面。常以严庄莅之,不以辞色悦之。”这是他父亲严格遵循的一道准则。久而久之,温鸣玉便怀疑起其中那句“心虽爱之而不形于外”是否真有那么一回事。面对父亲,他永远只能听见严厉的训斥,动辄责打罚站,稍有顶撞,就要被骂作“不肖”。倘若这就是一个父亲对儿子表达爱意的所有方式,那世间大概没有比这更加悲哀的喜爱了吧。
尽管温鸣玉一直努力使自己变得不那么像父亲,不再沿用他对待后辈的态度。可父亲的训斥、责罚、那副嗤之以鼻的神情早已形成了一道牢不可破的枷锁,在这道枷锁的禁锢下,他同样失去了表达爱意的能力。
他抚了抚何凌山的脸颊,对方依旧在看他,眼中晃着他的两道影子。每当何凌山注视他的时候,眼睛里便只剩下他。又因眼中有盈盈的光,使他的倒影也变得灿烂明亮,看起来确实是十分可爱的——只有出现在何凌山的眼睛里,它才会有它的可爱之处。
这就是他的孩子,他的所爱,是燃尽自己煮沸他一潭死水的生活的火光,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何凌山重蹈他的覆辙。温鸣玉喉咙干涩,迎着那双含满期待的眼睛道:“我……”
何凌山似乎觉察到什么,俯身抱住他,把他的头颅拥在怀里,说道:“我知道。”
眼前这具温热的胸膛仍带着一点少年的单薄,可温鸣玉靠在上面,听到何凌山平稳的心跳,竟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被爱护的滋味。他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终于有勇气说出那句话:“不,只有说出来,你才算是知道。凌山,我爱你。”
一片温热滚烫的面颊贴在他的发间,何凌山偎向他,吻了吻他的头发,再次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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