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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鸣玉半张脸晾在熏暖的日光下,那双天生多情的眼睛里却看不见半点情意,使他洁白的面庞也有了冰雪的质感。咏棠无心欣赏那副过人的容貌,他只顾着尖叫,踢打,或许还有求饶,因为那时温鸣玉皱眉了。
“咏棠,”温鸣玉生疏地叫他的名字,语调里有种不容忤逆的威严:“出来,你已经安全了。”
十八岁的温鸣玉根本不懂得哄小孩,咏棠被他连拖带拽地从柜子底下揪出来,转身就想逃跑。温鸣玉干脆把他一把抱起,制住他乱踢的双腿,十分从容地往外走。
咏棠伏在温鸣玉肩上,看到房外到处是倒伏的尸体,大片大片的血把白地毯浸成了红色。没看几眼,温鸣玉的手掌就笼上来,牢牢遮住他的眼睛。对方的指缝里也残留着一点血腥气,咏棠躲在这片泛着血腥味的黑暗里,竟无端地感到安全。
温鸣玉慢慢学会对他微笑,学会温言细语地哄他,不知何时起,温鸣玉已取代父母的位置,变成咏棠最亲近最仰慕的人。
咏棠仿佛看到了十八岁的温鸣玉,对方仍是少年的轮廓,少年的神情。他溶在大片金黄色的阳光中,不知要走向哪里,咏棠一动不动地目送着,恍惚地意识到,自己再也不会看见他了。
第七十一章
冬日的夜晚要比夏日冷清许多,街道上没有乘凉闲谈的人,也没有穿梭在大街小巷弹唱叫卖的声音。唯有为映衬新年悬起的红灯笼还荡在沿街店铺的檐角下,夜色深沉,灯笼早就熄灭了,灯笼自身倒像一团团火光似的,在风里翻卷摇曳,显出热闹的萧瑟来。
咏棠冻得脸颊僵冷,一双失去知觉的手被他揣在袖子里,曾经他觉得这副缩手缩背的姿态难看又卑贱,从不允许它出现在自己身上。但现在他实在冻得吃不消,仪态面子统统不要了,他就这样与自己赌气一般闷头往前走,目的地至今还没有想好。
一名矮个子男人推着辆平板车从他身侧走过,车上放置着一口锅炉,里面热气腾腾,四溢的甜香烘暖了咏棠的面颊。他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追过去,推车的男人很敏锐,立时停下步子,紫红的脸颊堆出一个讨好的笑,咏棠的衣着打扮让男人的背脊也弯下去,对咏棠道:“少爷,吃汤圆吗?有红豆馅儿和芝麻馅儿,保管您吃完后热乎乎的,再不怕冷啦。”
咏棠不自觉地咽了口干冷的空气,手往口袋里伸去。还未触到钱夹,他忽又注意到锅炉边沿堆积的黑灰,那堆不知被多少人使用过的瓷碗叠在角落里,一阵恶心顿从咏棠空荡荡的胃中翻涌而起。他同样厌弃这个对如此廉价肮脏的吃食动心的自己,赶紧一甩手,话都不愿多说一句,径自冷下脸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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