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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鸣玉生生被他的哭相逗笑了,竟没有计较他历日旷久的一场小脾气,只教育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不要总像小孩子一样哭闹。咏棠本以为自己的眼泪会得到一场柔声细语的抚慰,可事实全然不似他的料想,顿使咏棠满腔委屈无处发泄,故意和温鸣玉闹起了别扭。
对方让他回去上学,他偏偏不听,装病耍赖,不愿离开燕南半步。那段时日温鸣玉异常地忙,常常半夜还见有汽车开进珑园,温鸣玉的书房也彻夜亮着灯,对于咏棠的管教,自然不能如同往日那般严格。咏棠心里明明记挂叔叔的健康,却因着心里的一股怨气,屡屡惹出些不大不小的麻烦,和一群纨绔子弟到处玩乐,彻夜不归,以此来干扰原本就公务繁重的叔叔。
他的手段的确有几分效果,半个月后,温鸣玉便在百忙之中抽出一天时间来陪伴他。待到对方追究起他胡闹的原因时,咏棠赌气地不肯出声。其实温鸣玉只要再多问几句,他一定会全盘托出,不作半点隐瞒,然而温鸣玉没有再问下去。
对方仅是拿出从前哄他的手段,三言两语就使他方寸大乱,让咏棠非但乖乖认了错,还稀里糊涂地作出日后不再这般混日子的保证。他说出这些话时,指望着能得到温鸣玉的一个微笑,或是两三句夸奖。可温鸣玉当真将这些给予他时,咏棠的心里反而涌起一阵阵的失落。就像是一枚跌进空谷里的石头,明明已经拼尽全身力气,最后得到的只是一声看不见、不摸着,虚无缥缈的回响。
咏棠的记忆回到自己与温鸣玉闹脾气的那一天。
那日他打听到叔叔病重的消息,急得简直想哭,尚英似乎看出他的焦心,主动提出可以送他回燕南,让他去见叔叔一面。
等他真正回到珑园,温鸣玉的病况已大为好转。咏棠想给对方一个惊喜,悄悄地溜进家门去找许瀚成,只让对方通报说自己打来数通电话,有意回来探望叔叔,并不告诉温鸣玉自己早就身在家中了。他兴冲冲地藏在门外等待叔叔的反应,等着对方用无奈又纵容的语调提起自己,最后他再现身亮相,得意地告诉对方:你不准也没用,我可已经回来了。
咏棠怎样都不会料到,自己最终等来的竟是温鸣玉生疏又冷淡的一句:我的事情,不用他来操心。
其中“我”和“他”两个字,听起来就像分立天涯两端的两座山,之间所隔岂止是几千几万里。整整十二年的光阴,咏棠想,整整十二年,温鸣玉都没有让他跨越这几千几万里,他还能再用几个十二年去填补呢?他失魂落魄地在门外僵立良久,想当作是自己听错了,或者是误会,温鸣玉方才言辞所指的对象并不是自己。咏棠如此哄骗自己一阵,忽然掉了眼泪,招呼也无心再打,一个人不声不响地回到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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