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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予不得不在家里待着,药不断地往下服。
人骤喜骤悲就容易生病,他又病了。
精神埃博拉症是一次发病严重过一次,贺予感觉自己冷得像冰,可体温却破了40摄氏度,睁开眼睛仿佛连视网膜都是烧枯的。
他躺在床上,给谢清呈发消息,他说,我病了我病了。
我病了谢清呈。
我病了,谢医生。
没有回复。
谢清呈或许觉得他是在说谎,或许觉得他死了也和自己没有关系。
总而言之,他始终没给贺予一个回音,而贺予也在这漫长的等待中病得越来越重。
贺予不在意,私人医生来了又去,换了好几个,都无法缓解他的症状。他后来干脆不让人再来扰他了。
免得他还要尽力克制住强烈的伤人欲望。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书架上有几本专门讲述世界罕见疾病的书,他抽出其中一本来看。
那本书里有一种让他印象很深刻的,叫做“骨化病”的案例。
讲的是国外有个看似正常的小男孩,在他六岁那一年,打球不小心骨折了,医生给他按照常规治疗进行了手术,但是手术过后,男孩的腿伤不但没有痊愈,反而肿胀得越来越厉害,周围出现了骨质增生。
为了恢复健康,男孩前后进行了三十余次大大小小的手术,最终医生才震惊地发现,原来这个男孩的肌肉组织是不正常的,只要受到外界的伤害,男孩的身体就会开启强烈的自我保护机制,生长出坚硬的骨头,来对抗体外的冲击。
“类似渐冻症,但又更可怕。”谢清呈当年和他解释过,“他不能受到任何撞击,哪怕是最小程度的。正常人磕碰一下,也就是产生一点淤青,但他的碰撞部位会长出骨头。慢慢地,患者整个人都会被骨头所封死,不能动弹。”
病案里的男孩历经了漫长的病痛,看着自己的血肉逐渐硬化成白骨,最后在他三十多岁那一年,结束了这痛苦的人生。
“因为他的骨化症,医生无法对他进行手术救治,他生前也不能做哪怕有一点伤害的化验——连抽血都不行。所以他临终前有个心愿,他希望医生能够更好地研究他的这种病例,今后如果有不幸和他罹患同样疾病的人,可以得到医治,可以过一个与他截然不同的人生,于是他选择把遗体捐献给了医院。”谢清呈那时候对听得入了神的男孩说,“他的骨架现在仍然存放在博物馆里。”
书籍上也有照片,透明洁净的展柜中,一具扭曲的遗骸静静凭立着,下面写着他的名字,生卒年月。
以及一句“他离世时,全身的骨化率已达到了百分之七十。”
但贺予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另一张照片上,那是和男子遗骸相邻的展柜,也有一具类似的遗骨,看上去体格更小,肋骨几乎全部黏连成了一片,非常可怖。
“那是另一个女孩子。”谢清呈觉察到他的目光,说道,“当时的通讯不发达,他们不是同一个国家的人。他不知道在他忍受着无人可知的孤独时,其实在海峡另一头也有一个女孩得了相同的疾病。那个女孩是在他死后,才得知原来她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能够同病相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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