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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津河大水,沿岸发了时疫,流民四窜。我与先生在途中遇见几波难民,”谢沣自嘲笑笑,“那时我体质虚弱,便染了病。”
“那时正忙着案前苦读呢,学的功夫也大多撂下,大家都是如此,”林勰拍了拍他。
“待我们进了郓州境内我才发病,高热不退,”谢沣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那时郓州与幽州接壤的郡县皆已闭了城,各郡医馆人满为患,先生带着我,四处寻医无果。
后来,先生忆起还有个同窗在郓州济水县任县令,便带我前去投奔。其实当时也未抱太大希望,瘟疫猛于虎,无人愿意为个同窗的学生犯险。
但寻家老爷不单收留了我们,还请了大夫上门诊治,我在寻府待了月余,病愈道别时,他们连谢银都未收。”
那时谢沣尚未及加冠的年岁,病隙除了读书,便是透过窗栅向外看,有喜鹊落到了院中的梧桐树上,隔壁的狸花猫沿着院墙散步,桂花开了,一树金黄,满室盈香......
看得最多的却是寻月棠与她兄长寻峥。
寻月棠总用红绦扎一对双丫髻,在院里跑来跑去,围着她兄长叽叽喳喳,比树上的喜鹊还聒噪几分,一向喜静的谢沣却出奇地爱看她兄妹一道玩耍。
那时的寻月棠便已经喜欢折腾吃食了,点心做好总先给练武的哥哥送去,要他变着花样地夸才行。余下的那些便给父母、仆人还有自己这个客人。
虽比不上现在的手艺,却也美味。在寻府养病的日子,是他游学期间吃得最好的几日。
那时夏日,日头颇高,谢沣能瞧得见寻月棠鼻尖一颗殷红小痣,寻峥总爱拧她鼻尖,碰一下便哭,见她哭,寻峥便拉着她上街买些小玩意儿赔罪。
说起来,寻月棠的母亲也是寻老爷的继室,她与兄长也是同父异母,可怎么兄妹关系就能如此融洽呢?
谢沣那是还未多晓事,就总想到陆见瑶,那个形如陌路的同父妹妹。
“可是......”林勰不解,“先不说你患了病,便就你个外男身份,定也是接触不到人家女儿的,且七年前,寻小娘子十来岁的年纪,相貌与此刻肯定大不一样。你如何就能确定这个寻月棠,便是当年收留你那家的寻月棠呢?”
谢沣摇了摇头,“那事过去两年,我在幽州又见过她一次。”
那次是在安乐侯府。
当时是安乐侯、也就是他父亲的整寿,宴摆得极大。他这个自出生起便随母姓入外祖家族谱的人到了,还有许多七八竿子刚刚能够到的亲戚,也到了。
其中便有寻月棠一家。
安乐侯陆远道,在元妻谢氏难产而亡后,续弦尤氏,尤氏有一庶妹,给个七品县令做了填房,生下一女便是寻月棠。
席上明里暗里的打探与指摘让谢沣不喜,那日他早早离开宴席,绕过假山,见前方寻月棠正随着母亲沿着抄手游廊往外行。
一群丫头婆子就在她母女身后不远处嚼舌根,说玉皇大帝也有三门穷亲戚,哪个穷乡僻壤冒出来的都急着出来打安乐侯的秋风。
话头直指寻月棠一家,但谢沣明明记得,当时他们一行到济水,寻家自始至终都不曾透露自己与安乐侯府的亲戚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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