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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箱厂门口,尹亮与司机一起大张着手臂阻挡住汹涌的人群。

“工人同志们,请冷静!请保持克制!今天袁书记来咱们纸箱厂,就是想要给纸箱厂解决问题的!大家让出一条路来,咱们进到厂里,选出几位工人代表,坐下来慢慢谈!”尹亮高声喊着,又伸手扶正被撞歪的眼镜。

“大家别听他的!”扯横幅的一个黑脸中年男人高声喊道,“这是他们惯用的手段了!每次遇到这样的事,都要从工人中选代表,给工人代表许下一堆好处后,让代表来做其他工人的工作!我可不想被人代表,也不想代表别人,有什么话咱们就敞开来说,别搞代表不代表那一套!”

其他工人也都纷纷附和。

老袁被秘书和司机挡在人群后面,这样一直僵持着也不是办法,便高声道:“工友同志们,我是海浦地委书记袁正清,请大家安静,先听我说两句话!”

人群里的杂音渐息,大家短暂地停下来听他打算说什么。

“大家去地委反映问题的时候,不巧正赶上省里开会,我当时没能及时与大家沟通。但是从省里回来,听说了纸箱厂的严峻形势以后,我们地委的几位领导,立即与纸箱厂的厂长和主管部门了解了一些情况,地区马上就会针对纸箱厂的实际情况实行转产,上马新项目。”

刚刚那个说自己不想被代表的黑脸中年人,再次插话说:“厂里转不转产,我们不关心,上马新项目以后,受益的是那些有编制的正式工,但我们这些已经被清退的临时工怎么办?你能保证让我们重新上岗吗?”

另一个中年女人支持道:“对,不但要重新上岗,还得给我们一个正式工的编制!凭什么我们这些临时工为厂里出力最多,干最脏最累的活,加最多的班,拼尽全力以厂为家,为厂奉献。结果怎么样?等到厂里发不出工资了,最先牺牲的就是我们这些临时工!多让人寒心呐!”

女人拉过身边年轻男人的手继续控诉:“这是我儿子,我在厂里当了十四年的临时工,我儿子当了七年的临时工,你看看我们娘俩手上这些伤口和老茧,哪个正式工的手有我们的糙?凭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其他工友心里也是悲戚,亮出手掌让这几个当官的看看。

“大家别跟他们说这些没用的了,”有个三角眼的年轻工人嚷嚷道,“人家是当官的,坐着小汽车,吃香的喝辣的,怎么能理解咱们这些工人的苦?”

袁正清将视线落在对方身上,“我怎么不懂工人的苦?我自己的女儿也是工人,每天坐在流水线上十几个小时,腰椎颈椎都变了形,每逢阴天下雨就直不起腰来……”

不等他说完,三角眼年轻人就“嘁”了一声,回头跟工友说:“大家别相信他,真是满嘴谎话!哪个大干部的子女会在生产线上呆着?”

“怎么没有!”有个年轻的男声混在人群里喊,“听说袁书记唯一的女儿是在北大荒支边的知青,因为抢收的时候从麦垛上摔断了一条腿,才被当地退了回来,在工厂里装酱油呢。”

“你是谁啊?怎么还向着当官的说话?”三角眼踮着脚回身在人群里找人,一时没有找到声音来源,便嚷嚷道,“你是我们厂的吗?别在这里瞎搅和!”

那年轻男声针锋相对道:“我看你才不是咱们厂的!人家地委领导是来给大家解决问题的,你怎么总是拆台?领导的正经话一句都没说,大家光听你在这里打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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