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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便不再说话,轻手轻脚进了堂屋。
秦景语扶着窗,把她们的话都听着了。她也不是要偷听,只不过早就站在窗下,凑巧听见两人回来。
窗前有一张条几,几上有一只细口瓷瓶,瓶里插一把焉巴的白兰花。白兰浓郁的香气,只让西厢的苦重药味稍减,浊气犹自下沉。推开纱窗,有凉凉的风吹进来,缓缓卷走屋内闷了一晚的热气。
没有点灯,也没有声响,伺候她的宋婆子就睡在外间,把小丫鬟萍儿都挤到了罗汉榻边沿,两人在酣睡。
她一个人站着,望着窗外青黑的天幕,那天穹上还有些许不起眼的星子,隐沒在晨光里。
昨日黄昏后她就醒了,闭着眼睛,彻夜未眠。闭上了眼,眼皮却一直在跳,无数深深浅浅的黑影在眼前跳动,跳得她心神疲惫不堪,脑中却越发清晰明亮。
是了,她并不叫秦景语,也不该活着,她早在十年前就一剑入腹,命送黄泉。
她本是永平侯府的嫡幺女林琼,万千宠爱,如无意外必是一生平顺。奈何天意弄人,她遇到了谢骁,拼着无数阻挠,她下嫁给了这个成安伯府的庶六子。那之后,最美年华,喜怒哀乐,皆随了他去,而光阴似冷箭,薄情如白刃,一息之间便刺穿了脆弱的有生之年;再之后,无尽混沌间,再睁开眼就变成了秦府庶出的九娘子。
昨日如新,她记得很清楚,她和秦景语没有一点相似,连闺名也不相同,秦府和她本家、夫家也毫无关联。一个完完全全的意外,她魂附魄归,重新活了过来。
只是活过来做什么呢,林琼已经死了,这世间也过去了十多年。爱怨情仇,烟消云散,如尘如土,一覆了了。
风儿吹动白兰的花枝簌簌声响,景语衣衫单薄,顿觉身上一凉。
站久了不但腿脚麻痹,全身也泛起疲惫酸软的无力感。昨日醒来后,宋婆子几人要来喂她水米,惊骇莫名间,她看谁都陌生,便把眼一闭,假装睡去。此刻腹内中空,不过往床榻走去的几步路,仿佛全身只剩二两骨头,轻飘飘的。
她躺下,没有睡意。秦府,秦府,她生来是侯府的千金,十年前的秦府大约才是五六品门第,高攀她不起。翻遍记忆,唯有秦老夫人,有过一面之缘。
那年她新嫁入成安伯府,时逢谢太夫人七十大寿,伯府大宴宾客,秦老夫人带着两个儿媳來贺。她身份高贵,陪着老寿星待客,因她是新嫁娘,秦老夫人还特特送了她一枚比翼鸟佩玉。那玉甚是精巧,彩头又好,她开心地编进络子里,还叫谢骁笑话自己没见过好东西。
心跳蓦地一滞,一阵刺骨寒意绞着痛叫她呼吸都乱了。
谢……骁……成安伯府和秦府在她脑中不断交替,她忍着头痛欲裂,默默望着头顶的纱帐。
没过多久,就听外头有人敲门。睡在外间的宋婆子嘟囔一声,一边穿衣一边应道:“是谁啊?”
“是我,宋妈妈起了吗?我打了热水,正好匀你一些。”
“来了,湖菱娘子稍等。”宋婆子把一旁的萍儿推醒,“快起来。”
湖菱在外边听着响动,进屋看见九娘子果然被吵醒了。她点了烛台,再要开窗时发现纱窗已被支起。热水已兑好,在铜盆里绞了帕子,湖菱伺候景语洗漱,“九娘子今日好些了吗,姨娘惦记着您,叫我过来看看。”
湖菱所说的姨娘是住在堂屋的瑞姨娘,因她膝下无子,对同住的九娘子多有照顾,常让两个侍女来西厢帮衬。景语背后垫着两个软枕儿,有些虚弱道:“我没什么大碍了,倒是劳你和姨娘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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