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雇来的厨娘南姨端来一碗安胎药,解下束袖的银索,嗔怪道:“夫人月份大了,还睡这牛皮席子,被老大夫看到又该吹胡子瞪眼。”
“姨姨有所不知,赤皮性暖,质地软滑,触手冰凉却无寒意。”连翘翘声辩,她声音轻轻柔柔的,人也生得玉软花柔,“比竹席更适合有孕在身的人呢。”
南姨看晃了眼,哼唧道:“夫人知道的多,我说不过您。咱们小门小户的,哪懂这些个?”
连翘翘赧然一笑:“南姨是宁山县最好的厨娘,县城里说得上名字的人家,都指着您的金刀子、银案板填饱肚子呢。”
“那可不?”南姨颇为自得,被她捧得找不着北,转瞬就把吵嘴的话忘在脑后。
宁山县在梁都外三十里,既有京畿繁华,日子简单,又不像梁都那般危险。数月前,她和公孙樾乔装夫妻,辗转来到此地,买下一间三进小院。公孙樾为避嫌,以上梁都读书为由只每个月回宁山县一次,还让她雇了知根底的远亲南姨一家帮忙照料。
连翘翘钱多事少,人也和善,南姨对她就像看顾回娘家的女儿。眼见着连翘翘肚子大起来,那位传说中的相公依然不见人,南姨愈发愤懑不平:“负心汉!”
“嗯?”连翘翘茫然。
南姨坐在小马扎上,剥着豌豆:“哼,我也没说什么。只是在骂县城东头,有个吃软饭入赘的男人,才三年呢,就想着在外头吃花酒养女人了。”
连翘翘艰难地坐起身,摸着肚子,津津有味听南姨连珠炮似的数落宁山县几家狗男人。
她听了好半天,见南姨恨铁不成钢瞪着自己,适才醒过神,也不生气,温温柔柔地说:“南姨,你知道的,公孙先生并非我夫君。他心善,怕我孤儿寡母的受欺负,才打了夫妻的名头。”
南姨吸了口气:“我那远房侄子是个驼背穷秀才,哪里娶得到夫人您这般人物。只是,欸,夫人的相公年纪轻轻的,怎么就……?”
“人有旦夕祸福嘛。”连翘翘弯起眼睛笑。
她心宽看得开,却让南姨更加心疼:“夫人过几日就该发动了,您叫我去请的奶妈子,牙婆也把人带到了,一共两个,都是宁山本地的良家妇人,正在外院候着呢。”
“我有些乏了。”连翘翘轻掩秀口,打个呵欠,“南姨给她们安排屋子,就住外院厢房,明日一早再见吧。”
正说着,院墙外却起了一阵喧闹,有人砰砰砰地砸着门板。
南姨遽然变色,咬牙切齿:“又是那些臊皮娘养的狗崽子!我走后门去叫捕快来!”
连翘翘抿了抿唇,点头答应。
她很少出门,安静在家中待产,但美貌对于没有亲族庇护的女子来说,无疑是一种诅咒,一场灾难。自从戴着帷帽跟南姨出去逛过一次宁山县的集市,就总有流氓闲汉前来骚扰,就是已娶妻生子的男人也会借着酒劲隔墙污言秽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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