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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晃动的灯火终于平静下来,给地上一小块地方落下光明。但它是这样卑微,完全不如空中高悬的明月,毫不在意地洋洋洒洒落下一片银白光束,就将树木环抱的中央空地照得无比明亮……像是冷白色的“晴天”。
隐藏在阴影里的人终于走到了黑衣男人面前,银白的月亮照亮了他的一身狼狈。
他形容枯槁,隐隐能看出几分高大的身子佝偻着,满是裂痕和伤口的手上撑着一根木棍,走过来的时候一摇一晃,明显是个跛脚。污渍和泥泞将他的面目遮掩得看不清原本的模样,更不用说一只眼睛上面缠着看不清颜色的布条,上面隐隐透出血色和淡黄的脓水,让人避之不及。
一个看起来有三四十岁、跛脚半瞎的男人。
“嗬……嗯……嗯……”他张开嘴,无意义的破碎声音从他的喉间响起,如同一头野兽。
他对面的黑衣人却像是明白了什么,将肩膀上人放在早已准备好的位置——
简陋木板拼凑出来的处刑台上,木桩抬高了人的高度,只要让受刑之人跪着伸出脑袋,那木桩对面的铡刀便可轻易地斩去任何人的头颅,像杀鸡一样轻松。
黑衣人先将肩膀上的人放在木桩旁边的地上,原本笼罩在她头上的帽子瞬间滑落,这时才清楚,原本以为是被子的厚实黑布原来是一件长长的宽大斗篷。月光粼粼,清晰地照亮了她的整张脸。
月色落在她垂着的长长眼睫上,落下蝴蝶一般的月影,漆黑的斗篷与乌发相互堆叠,她闭眼在斗篷之间安睡,脸颊边缘模糊不清,瓷白的肤色像是被月光融化,清丽动人。
陆、芸、花。
可瞎了一只眼睛的男人此时极其恐怖地半侧着头,瞪大了那只还能看得见的眼睛,斜着看向她。男人心里一字一句地默念着面前之人的名字,目光如钉子一般死死钉在她的身上,白色眼球上的血丝像赤红的毒蛇一般鼓动着,深切的恨意和怨气将他衬得像是个黑夜之中的畸形怪物。
“哼哼……嗬……咳咳咳……”
阎罗地狱中的响声也比不上这笑声惊悚,瞎眼男人就这样怔怔盯着陆芸花,良久之后猛然大笑起来,说不了话的他只能发出如此凄厉恐怖的笑声,一时之间,好像这座山林都安静下来,淅淅索索的小动物们被惊醒又马上逃窜,远离了这让人恐惧的地方。
疯狂的笑声扯开了喉间的伤口,剧烈的咳嗽也带上了血沫,他难以控制地弓起身子,如同一只咽下毒药、走入陌路的野狗。
“咳咳咳咳咳……”
咳嗽声变得嘶哑难听,他刚开始还捂着嘴想要停止这无法控制的咳嗽声,后面却将手按在了裹着布条的眼睛上,良久之后才停下。
终于勉强站直了身子,原本只是隐隐透出血色的布条已经完全被鲜血浸湿,深红的血液在夜色中渲染成了深黑色的液体,从吸饱了血的布条下缓缓滑落,于脸上画出奇诡的花纹,不禁让人产生一个颇感惊悚的联想,若是刚才咳嗽时候不把眼睛捂住,他的眼球会不会就这样从眼眶里面掉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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