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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进到公司大楼,前台孟蕊调出访客登记:“步总,周先生来第三次了,他说想见你。”

“不是第二次吗?”步之遥问孟蕊。

那位周先生高且消瘦,眉目间难掩颓废憔悴,孟蕊有些难为情地向步之遥汇报:“他第一次来,穿的灰黑色冲锋衣,我们把他认成快递小哥了。”

她提议道:“步总,他要是再来,我们就让保安把他赶走。”

是他先说不会再见面,步之遥浅笑:“不管他什么时候来,我都不在。”

她的轨迹照常运转,而名叫多吉的少年,却在经历人生的剧变,比她想象得要快——在让儿子认祖归宗这方面,没人比项德辉更追求速度。

“姐姐。”少年深夜打来电话,“明天我要去改名字了,中间的字我想你来取。”

他的呼吸很轻,似在回避被她拒绝的可能,步之遥犹豫片刻,坦诚道:“我没资格,它是你的名字,你该自己拿主意。”

“我的名字是舅舅取的,他对我很差,好几次差点打死我。是你父母资助我、解救我,如果你说你没资格,那我不知道谁比你更有资格。”少年罕见地用汉话讲出长句,“两个名字我都厌恶,但好歹现在这个,有一个字归我,我想把它交给你。”

他的尾音微不可闻,像低进尘埃里,步之遥的心蓦然被无形的手揪紧。她以为她丢掉了人类的情感,不会共情,但她没有。

她在心疼,心的跳动让她明白,她真切地存活着。

一个字在她脑海里浮现:“‘鸣’,‘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鸣’。”

“好,从今天起,我就叫项鸣泽。”少年如同被赋予新生,他闭上眼,看见神山上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

他打电话是来邀请她,项德辉为他办了宴会,要对外公布找回儿子的喜讯,步之遥接受邀请,又听项鸣泽问她:“姐姐是和项逾泽定过亲吗?”

定亲,好传统的说法,她否认:“没定,耽搁了。”

“你叫他什么?”项鸣泽问。

“我叫他前两个字。”步之遥从小到大只叫项逾泽前两个字,以前她自认他最特别,对他的称呼也独一无二,殊不知他只当她是“被编排的未婚妻”。

“‘泽’是留给我的,对吗?”好像有透明的羽毛飞过,项鸣泽将它拢在掌心,“姐姐能不能叫我小泽?”

“好,小泽。”步之遥唤道。

周五的宴会,陈亦崇回美国过感恩节了,她排好行程独自赴约。

准时准点下班,某种心灵感应的作用下,步之遥朝右前方看去,一道人影迅速躲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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