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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年,去的是日本。是她提出来的,当时从香港坐飞机过去已经很容易。
他们去了东京,又到川崎市。但明治大学里的第九研究所早已经被美军接收,不能靠近。据说,美国人对所有特殊研究都很感兴趣,常常用免除刑期为条件,交换相关的资料。她不知道鹤原是否还在监狱里。
恰如香港当时在搞的索赔,有人收集了民间几千万的军用票,要求日本政府按价回收,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大战结束十年,银座的马路上还有轰炸之后未建的荒地,但当时的那段经历仿佛已经被掩埋了。
那天夜里,他们回到旅馆。
关了灯睡下去,她靠着他问:“那时候到底怎么样”
而他不语,抱了她许久,才对她说:“欣愉,我很想你,我真的很想你……”
她只觉好笑,因为他们分明一直在一起,转而却又动容,是因为懂了他的意思,这便是他当时唯一的念头。
回到香港,生活继续。
时间一年一年过去,德辅道中行大厦已经成了她工作过最久的地方,办公室里的写字台上,家人的照片摆出一张又一张。
阿渡大学毕业,去了英国读艺术管理。这是在同风轩里发掘出来的兴趣,但她自觉没有做艺术家的天分,还是做个艺术商人更合适。
拿到学位之后,她留在那里的拍卖行工作。第二年写信回来,里面夹着一张照片,竟是她和秦未平的合影。
我又见到秦伯伯了!阿渡在信里写,字里行间都透着兴奋。
照片里的秦未平看起来瘦了些,两鬓染了霜色,又换上了曾经穿惯了的三件套西装,去伦敦是因为一次贸易上的会谈。
钟欣愉读着,只觉恍惚。他做贸易,她做外汇,哪怕是这样两个关系紧密的工作,她也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又过了几年,在行里看到北京来的报纸,上面登着他的讣告。她一瞬便泪涌,想他不过 60 岁而已。报上说是因为脑溢血,也许就是过去偏头痛的毛病。
那时,已跨入 1960 年代。中行的海外机构大多关闭,最后只剩下伦敦、香港、新加坡三个地方。郑经理也退休了,临走之前,全体职员在分行门口与他一起合影留念,就好像告别了一个时代。
第127章 一世(下)
理想主义者的时代或许已经逝去,但钟欣愉到底还是来自于那个时代的人。
封锁变成了主动的封闭,行里的外汇业务所剩无几。美国人英国人的银行里已经在用电脑,储存账户数据,处理交易,他们还对着算盘和账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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