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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彭朗的点拨,季长善迅速搜集印象派的发展历史,但凡沾边的画家都扫了一眼,由于时间有限,最终背了几幅花为主题的作品。

凑巧,石渐青今天走寻常路数,季长善瞧一眼红粉牡丹就回忆起临时突击的知识:“不太懂画儿。只是看见您这花儿,像看马奈的牡丹瓶。一八六/四年那幅,画了他热那维耶花园里的牡丹。要是桌上摆支粉白牡丹,再落些花瓣儿,那就更像了。”

她连着两晚到彭朗家借看画册,英文的通读无碍,法文的需要他翻译,两人配合演戏,其实并不费劲儿。

石渐青的笑容凝滞半秒。

麻雀要飞上枝头,可真卯足了劲儿下功夫。她的儿子实在单纯,轻易就被这么一点儿招数蒙骗。

她脸上重有善意流动,心中念着要替儿子撕一撕小商人虚假的面具,“季小姐能不能跟我讲讲,你怎么看马奈的作品?”

季长善统共看过五六张马奈的画,能有什么看法?

她镇定自若,在记忆库中飞速翻找专业评论,打算现场删减重组,像模像样地胡诌八扯。谁想嘴巴才开了一条缝隙,身边的彭朗忽而把茶碗放得响了些。

他同母亲说:“下回我带小善来参加您的沙龙,今儿家庭聚会,咱们说说自家人的话?”

继“老婆”之后,他又给取了个小名。

生平第一次听旁人这么叫她,季长善多少有些不习惯。

她往彭朗脸上瞥了一眼,这人拉过她的左手,好似漫不经心,转着蓝宝石鸽子蛋玩儿了片刻。他的手被茶碗捂得十分暖,相称之下,季长善感知自个儿的指尖微微凉。她想随他怎么叫吧,反正都比“老婆”耐听。

另一张沙发上,彭诉仁用瓷碗盖子撇去水面茶叶,假借饮茶时盖子遮鼻半掩目,悄然觑着小两口的亲昵之举。

在得知季小姐存在之前,彭诉仁一直以为他的儿子醉心事业,无心女人。男人发展事业固然好,彭诉仁年轻时就曾立下毒誓:“无业不成家。”他的儿子像他,短短几年就把朗郁经营得风生水起,彭诉仁为农民的孙子骄傲,与此同时指望着彭朗早日将农民的姓氏传承下去。

打从儿子过了二十七岁,彭诉仁就隔三差五邀请新朋旧友带他们的适龄女儿到酒店餐厅聚会。九成女孩儿见过彭朗的脸孔和身材,都愿意给他第二次见面的机会。每吃一顿相亲饭,彭诉仁就问儿子是否中意女方,彭朗从来都平静着一双桃花眼,轻描淡写道:“上回没给我联系方式的女孩儿,我想跟她见一见。”

这孩子专挑对他没兴趣的喜欢,摆明了婚姻态度消极。

养育彭朗的二十九年中,父母说东,彭朗不提朝西,谁想快三十岁的人了倒突然叛逆起来。

彭诉仁不知拿这个儿子怎么办才好,只能例行安排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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