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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日常也聚在一起,读读报纸,骂骂男人。可一旦说到要去争取废姬妾,立女户,却个个摇头,只是发笑。
若是她们得知恒娘的身世,还会继续站在周婆言这边吗?
世人常常轻贱有加的奸生男女,总还是有个确定的父亲,或是良籍,或是官户,甚或是农人部曲,哪怕是闲汉无赖也行,只要有名有姓,这孩儿便算是有个来处。
恒娘却连个能指名的父亲都没有,唯一能确定的,他是一个,或一群暴民,是目无法纪、铤而走险的亡命之徒,是犯上作乱、与朝廷为敌的反贼。
若是男子们都拿这个讪笑、嘲弄、挖苦,有多少女子能站出来,为恒娘说话?又有多少娘子,自己就会嫌弃恒娘的出身?
在那样的时刻,恒娘就算不在她们面前,却也如同那日在清溪渠口一般,全身,从头到脚,每一寸肌肤上,都用钻凿刻着两个殷红的字眼:耻辱。
盛明萱站在场中,脸色也变了,过了一会儿,轻声自语:“周婆言副刊,这名字该改改了!”
薛大娘咳嗽渐止,胸腔之中,只剩一片抽搐样的疼痛,她移开捂在嘴边的手帕,上头一片鲜红。
她低眉看了看,脸色不变,随手扔了帕子,扶着三娘与燕姐儿的手,挺起胸膛,朝四周望去。
她的声音冷厉,浑不似一个病弱妇人:“我的女儿薛恒娘,无论有没有父亲,无论父亲是谁,都不影响,她是个有孝心、有热血、有勇气、不输于世间任何人的好孩子。”
——
“成为天下女子的公敌?”
城墙之上,风比广场上大得多,四周高高旗杆子上,青底纹金龙的旗幡猎猎飞舞,声音清晰可闻。
恒娘被九娘扶着,慢慢溜下马来,朝皇帝身前走去。一边说话,语音带着笑,带着不信,带着不以为然:“多谢官家替民女着想,民女不怕,天下女子也不怕。”
“民女听说,很久以前,小民是贵人们的私产,捐输纳贡,都是上交给贵人。后来有很厉害的皇帝,实行了编户齐民的政策,从此以后,老百姓再不是贵人们的私民,而是国家朝廷的国民。民女希望,以女为丁,女子也能自立门户,成为国民,而不是某个男子的私属。”
“这样的日子,对女子而言,岂不好过日日被人搓折打骂,事事不能自己做主?所以,民女一点也不怕。”
皇帝听了,嘴角一咧,肉乎乎的脸上闪过一丝讥笑,却并不深入,转而问道:“你讲了开立女户对女子的好处,然而朕还不知道,朝廷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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