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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看去,余助与鸣茶似是吵累了,正一人据了张圆凳,对面而坐。

海月替他们奉了茶,两人便似赌气一般,各自端起茶碗,气呼呼一饮而尽。

宗越去了窗边,似是在赏风景。恒娘却知道不是。

阿蒙不在画堂,一刻钟前,大门外来了人,说是找她单独说话。

恒娘便在窗户边,能看到阿蒙站在门口,外面依稀是个男子模样,面白无须,穿着内官服色。她以前窥探金玉斋的天家贵女时,见过这样的衣着。

那内侍弓着腰,似是在央求阿蒙什么事。阿蒙却始终偏着头,漫不经心。

到最后,竟是不耐烦地朝外面一指,高声说了句什么话,似是下了逐客令。

那人无奈,怏怏行了个礼,躬身后退,消失在门背后。

阿蒙抽身回来,一转头,视线正好与画堂中的宗越对上,两人对视片刻。

浮云游动,遮蔽阳光。阿蒙脸上明明暗暗,神色颇不分明。

俟她走进画堂,经过鸣茶与余助身边时,顿住脚步,冷冷对鸣茶说道;“你的女论语学得好,「行莫回头,语莫掀唇。坐莫动膝,立莫摇裙。喜莫大笑,怒莫高声」,你做到了?

你说余良弼该娶你,女论语有言,「夫若发怒,不可生嗔。退身相让,忍气低声。莫学泼妇,斗闹频频。」你做到没?”

鸣茶冷不防被她问到,手一抖。若非面纱厚实,便要叫人看到一张快要烧起来的脸。

阿蒙嗤笑一声:“就你这样撒泼尖叫的样子,敢拿女论语教训我?”

恒娘听到这里,顿时明白,这是阿蒙心情不好,在拿鸣茶最初的话头找补呢。

茶盏与茶杯咯噔咯噔响,海月忙上前,从鸣茶手中取走。

鸣茶今日经历太多打击,又不知怎的,干出许多自己以前做梦也没有想到的荒唐事。

此时被阿蒙尖锐指出,瞬间冒出的想法居然不是自省,反而是自暴自弃的愤怒:

“你又凭什么教训我?看你也是有身份有教养的世家女子,却在自己的私室招待男人。男男女女,非亲非眷,说说笑笑,共处一室,这不是跟那些下贱女人一模一样吗?”

恒娘起身,疾步走过去,人没靠近,已经先扬声说话:“常家小娘子,不要这样……”

阿蒙已经短促笑了一声,“你忘了你自己也是这男男女女的一员?”

上下打量她,忽然笑起来:“下贱女人?看你适才走路的样子,你为了讨好男子,损毁身体,裹了小脚?此事只怕令尊不知道吧?常山长对这等淫惑行为,可是深恶痛绝。”

妇人缠足之风,宫中最盛,时称小脚为「宫样」。为求得纤妙幼嫩之足,博得君主爱怜,宫人们想尽无数法子来束脚。阿蒙自幼长于深宫,看多了这等「掌上舞」的姿态,故而一见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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