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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的,都是鞭伤,皮开肉绽之后,就会留下永久的疤痕。王药有些悲从中来,笑着说:“爹爹,没什么,刚到夏国时受过些小伤。”

王泳也悟过来,愣怔了一会儿问:“他们打你,打得很重吧?”过一会儿又近乎自语地说:“你这么能忍痛的皮肉,挨祠堂那么重的板子都没打转的犟驴脾气性儿,却被他们打得叛了国?”王药嘴张了张,不知怎么回答这近乎好笑的问题,索性不答了,双手枕着下巴,静静感受药酒渗进淤血皮肤后火辣辣的感觉。

然而,父亲若有若无的叹息声还是让他心里一悸。王药回过头来,很认真地跟父亲解释:“爹爹,我并没有叛国。鞭子再狠,我也能够忍。我在夏国挨过两次痛打,一次是受殉难的章望刺史的嘱托,以身为间,打入夏国,获得信任,在此之前,须有这样的做作,显示出投诚的真实不虚;第二次,是以身为质,拿自己的脑袋搁在应州城墙头上鬼头刀下,让赵王和李将军吓唬夏国的掌权太后,然后被当做和谈的礼物送了回去,就挨了一顿痛打。”

他说得轻飘飘的,接着还把每件事的细节都讲了一遍,以示所言不虚。而身后当父亲的,始于瞠目,继于手颤,最后昏黄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粗糙的指腹摩挲着王药身上一道一道、一条一条、深深浅浅、紫紫白白的新旧伤痕,摩挲得王药也眼眶发酸,犹自倔强着回头说:“我不是贰臣,我没有给爹爹丢人!”

“阿药……”王泳点着头,“我知道,你的书没有白读……”

“但是,”王药回过头,“有的事,我不想做!”

“大节不亏,小节有愧。”王泳慢慢说道,“你一向是这个样子的,总不能做到完满。可是比起那些与你相反的人,我倒宁愿是你这样子。”他终于说到正题上:“阿药,芸娘这些年的不容易,你无法感同身受。你这么去想吧,很多夫妻的感情,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是慢慢相处之后慢慢产生的。我和你娘,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开始新婚也是磕磕绊绊,后来生了你的哥哥、姐姐,最后是你,相濡以沫一辈子,发觉那就是自己的良人。别说家里的祖制不让轻易纳妾,就是许我纳妾,我也不会,因为不愿意伤了你母亲的心。芸娘嫁不嫁,你娶不娶,已经不仅仅是你们俩的事,关系到芸娘的脸面,你姑丈和姑母的脸面,我们王家的脸面,你母亲的拳拳之心,还有赵王……”

王药哀声道:“爹爹,要是九年前的我,遇到今日的境地,我还可以把泪水往肚子里咽,答应这件事;可是如今,我心里有其他人了,她对我情真意切,为我生育女儿,我不想对不起她,也不想我的女儿没有爹爹……”

父亲的脸,落在灯光的阴影中,显得那么失望。

王药闭了闭眼睛:“……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若我娶了芸娘,实际是对她的伤害。我除了名分,什么都不能给她,不能给她夫妻间的欢愉,不能给她平安的生活,也不能给她一个孩子!”

他的心突然有点动摇,并不仅为今天一顿打,还为他的失望,和在提起阿雁和阿芍时突然澎湃起来的心酸——他要见到妻女们,他必须学会像阿雁一样,敢于牺牲,敢于作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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