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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那位笑了笑:“王却疾。”
“久仰”“幸会”之类常见的辞藻,一个都没有听到,倒是见那人笑着挠挠头:“我到夏国的日子短,认识的人少。不过瞧你是个善面相,想来值得一交。”
王却疾自然就是王药,他笑道:“嘉铭老弟是性情中人。我略长半岁,就僭越地自称一声‘愚兄’,请不要见怪。”
中式这位姓黄,单字名为“鼎”,字“嘉铭”,羊羔酒的后劲正在脑子里起劲,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想不出来,眨眨眼睛说:“王兄见笑了。王兄也是这一闱的?”
王药抿嘴笑笑摇着头:“我不过是个布衣。”
黄鼎打量着王药,论打扮,确实是完完全全布衣的模样,但是总觉得这年轻人身上的气度不是一般的读书仕子,说放诞又有些老成,说老成又觉得洒脱。不过酒水上头,也想不到太多,聊了几句科考的事,又劝道:“我瞧王兄也是念过诗书的人。如今夏国有招纳贤才的意思,尤为重视汉人,兄不妨下场试一试。听说这头一闱会特别得到重用,你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在故国不得志,难道就甘心埋没自己了?”
他的话也有点多,握着酒杯叹气,一会儿谈晋国官场和科场的积弊,一会儿又说两国和解的局势,最后道:“读书人所求何事?一肚子经世济国的才华别给虚掷掉!下场前,也有人跟我说什么华夷,我说:君子只求知遇,说什么华夷!舜为东夷之人,文王为西夷之人,曾何损于圣德?王猛之助苻坚,张宾之助石勒,崔浩之助拓跋,民心归化,以汉制传胡邦,难道又不是善政?”
王药微微笑道:“君子明势取道,并不为过。只是这颗心,不是所有人都能懂。”他喝得也不少,但并不见醉色,最后倒是黄鼎醉倒了,王药悄悄放下铜钱,结账离去。
他一路策马,来到上京宫里。此刻已经是傍晚,朝臣均已下值,宫女宦官们在甬道里忙忙碌碌。他轻车熟路来到太后所居的宣德殿侧殿里,阿菩见到他,低声笑道:“可算回来了!太后都叫人问了宫门多少遍了,再迟,只怕有人要挨板子了。”
侧殿里也分好多间。此刻完颜绰正在梢间里用膳,席面摆开,用了八个碟子四个碗,和晋国中等品级的大臣家日常吃饭差不多。她支颐侧坐,皱着眉满脸不高兴,正在对着其中一盘炙牛舌挑三拣四,直到瞟见王药来了,脸上的不快才淡去了几分,但是仍然没有好声气:“一进来就一股酒气!那时候不知谁说要戒酒的!”
王药笑道:“奉懿旨饮酒嘛。再说,那时候戒酒,是因为北边遭灾,今年四处大熟,粮仓一下子都满了;牛羊的数量增加了三成,草谷也充足。我再不开戒,也对不起上苍给的风调雨顺好年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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