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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完颜绰今日并不是一个人在寝宫里,而是抱着小皇帝在书房,指着书中的弓箭剑戟等图形念给他听名字。小皇帝先还有兴趣,念了一会儿就没劲了,在完颜绰腿上扭股糖儿似的扭着,完全坐不住的模样。
完颜绰早就瞟见了王药,却刻意没有抬眼,揽了揽小皇帝的腿,瞪着眼睛说:“不过是念画儿书,还这么坐不住,屁股痒痒么?我给你敲敲?”
小皇帝一吓,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望着完颜绰,见她冰凉的面色一点波澜都不起,只好乖乖地坐在她腿上,苦着脸继续听她讲:“这是鸣镝。不是靠锋锐,而是靠上头的哨口,箭射到哪儿,就响到哪儿。这箭虽射不死人,可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们只要听见声音,就跟着把箭往同一个方向射,那时候啊,漫天的箭雨,射程之内的决计不能活!”
王药在门口呆看着这一幕,心里茸茸春草顶着似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屈膝道:“臣南院枢密使王药,叩见太后、陛下。”
完颜绰撩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转脸对小皇帝萧邑沣说:“陛下该怎么办呀?”
萧邑沣奶声奶气的:“爱卿请起!”完颜绰跟着笑起来,又看了一眼王药,看见他眼睛里脉脉的那些隐衷,才说:“王枢密起来吧。汉人重礼仪,讲尊卑,确实是好的。以前□□皇帝捺钵,与各部落的夷离堇和林牙见面,都是把臂言欢,毫无架子,结果那些家伙造起反来也毫无架子,大约就是缺个上下尊卑的敬畏。”
“不过呢,汉人也过了。”她又说,“譬如人与人之间,除了尊卑,还有感情,若是一味的害怕人言,畏首畏尾的,一天天过得也没有意思了。我自己是受够孤家寡人的滋味了,将来——”她摸摸小皇帝的头顶:“不希望他也活得这样冷冰冰的,没有人敢信,没有人敢爱。”
王药好像有千言万语,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突然觉得她像是引渡自己到彼岸的一叶扁舟,使他突然又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
☆、帝师
王药终于坦然地对完颜绰笑:“太后譬解得极是!人生不满百,而有千岁忧,彼岸之花之所以诱人,只因为可望而不可即。心里放开, 此岸彼岸, 其实是一样的。”
完颜绰掩口笑道:“对不住,您说得太深奥, 我听不懂呢!”
王药只是温和地看着她,双眸相对,彼此没有什么不明白的心意, 只觉得他们除了肉体, 灵魂其实也因之更近了一步,曾经是同仇敌忾, 现在更是琴瑟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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