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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裴央熟悉那条路。
她眼也不眨地盯住他背影,知道他会刻意绕过教学楼,从老围墙低矮一侧翻出,那条后街繁华,他大概最喜欢某个老店的小馄饨,许多次她午睡时侧过脸,从窗口望去,能看见他单手翻过那面围墙,手里的塑料袋上印着“老张馄饨”的字样。
水雾氤氲中,大概,偶尔还会意犹未尽地再点杯酸梅汁。
也是一样精准的抛物,在老教学楼的垃圾站外,他几乎不用过近停留。
听说他的母亲曾在南方生活,他的口味也更肖似水乡人。
我也会做馄饨来着,她神游,荠菜素馅的、海鲜馅儿的、还有菜肉馄饨、虾仁的……魏延他会喜欢哪一种?
可她从没那样接近过他,从来只是远远一眼,至此为止。
裴央笑了笑,回到教室。
习惯性低头耷脑,一路无事,直到她抬眼进门,看到桌上堆得齐整的书又一次被撞得七零八落,有女孩从她座位旁经过,视若无睹地在数学书外壳上留下个明晃晃的黑脚印。
桌面上还有用粉笔字写下的明晃晃几行大字:“什么样的妈什么样的女儿”、“小×人”。
一张纸盖在一旁,她本想拿来擦去粉笔印,掀开,底下却是一条蠕动的毛毛虫。
其实她本该习惯的。从竭力解释到反抗,再到最后的沉默,她习惯了这些低劣的把戏,甚至有时还自我安慰,无论如何自己算是沾了一点点谢家的光,至少没有被欺凌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可这一天,在默默公众号:西图澜娅万事屋好书夹过后,她走到女生面前,猛地扯掉了对方桌上数学书的外壳。
“撕拉”一声,仿佛她青春余韵中振聋发聩的告别。
然后她回到座位,在女孩们变本加厉的指指点点中,若无其事地自习完一节课,扭头离开了教室。
小跑,飞奔,绕过教学楼,迈过老旧的楼梯——
红瓦砖砌,裴央仰头,看向对自己而言高不可攀的围墙。
这是临华最后一点陈旧的痕迹,也令她第一次如此接近“逃离”这种遥远的字眼。
她呆在原地,久久。
上课铃已经响了第三遍。
她空荡的座位从来不会引起怀疑,老师们总是理所当然的以为她去空教室自习,而其他同学对她除了视而不见,便是避而远之,更加不会在意她的去处——想来想去,原来自己才是整个囚笼世界里最容易奔赴而去的雀鸟。
她定了心神,伸手,笨拙地尝试,很快踩空跌下,趔趄几步。
几次失败过后,墙那头,却有纤细白净的手指搭上年久斑驳的红瓦。
她的注意力全在那沾了灰黑颜色的手指上,继而见手的主人行云流水的攀、撑、跨、跃,几步落在自己身侧。
她满是汗水的脸就这样映入对方眼中,引来疑惑的蹙眉。
林荫的缝隙漏下点点破碎的阳光,他手里提着酸梅汁和馄饨,向后避开一步,许久才回过神来,却也没能叫出她的名字,仅仅只是作为同班的一点熟悉:“同学?”他顿了顿,似乎是秉持着一点仅剩的耐心,随意招呼了一句,“不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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