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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明白,二哥的死是日本和直隶省的人一手造成的,即便是那个罪大恶极的苏青也不过只是他人手中的工具,遑论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的徐冰洁?
……她其实是无辜的。
可二哥毕竟因此遇害了……巨大的伤口难以弥合,白清嘉既不是菩萨又不是圣贤,努力不迁怒已经是她的极限,要做到心无芥蒂地如寻常姑嫂一样跟徐冰洁相处……她的确做不到。
她犹豫了一会儿,从有许多人在的大屋子里出去了,站在屋子的走廊里斟酌,一开始开口让秀知把人打发走,结果秀知人都快走到门口了又被叫了回去,白清嘉沉沉叹着气,又让她把人领进来。
“不想见就别见了……”秀知心里难受得紧,眉头都皱成一团了,“小姐的身子最近也不好,何必非要勉强见那不想见的人?”
可不是?
兴许是太累了,白清嘉最近连饭都有些吃不下,但凡见点荤腥都要脸色苍白,前几日桌子上摆了条炖鱼、就那么一点腥气便让她头晕作呕,休息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
“早晚都是要面对的事,拖着也不是办法……”
——可不是?
她能怎么办?让一个不明内情的半大孩子偿命?她已经是那个人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了……她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哥哥,又怎么忍心让他承受像她一样失去至亲的苦痛?
想到这里白清嘉的嘴角不禁染上了一丝苦笑,直到那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已经变了,过去那个不愿忍让放纵恣意的白小姐早已在无形间消失了踪影,现在的她越来越像母亲,学会了忍耐、学会了克制,只是没那么爱哭罢了。
原来一个人成熟长大的标志……便是学会沉默着受委屈。
可对徐冰洁来说长大却是另一种含义——它意味着要学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为此付出代价。
诚然当初泼油漆的事件发生之后她也对自己的嫂子道过歉,可那显然都是碍于哥哥的情面、自己心里并没有多少真诚的愧疚,她把她当成外来的闯入者、要分走哥哥关爱的进犯者,甚至是要把她逐出家门的侵略者。
可现在她再也没有这些想法了。
她错信了苏青、把最阴毒凶恶的歹人当成了亲如手足的好友,结果累得白二少爷殒命、甚至险些一并害死自己的哥哥;而一直被她视作敌人的嫂子却在哥哥最艰难的时候选择跟他结婚,甚至不肯跟随她的家人一起到大洋彼岸避祸,继续留在这里等着哥哥回来。
她……她错得有多么离谱。
眼下她跟着秀知一道进了白公馆的大门,一见到苍白消瘦的嫂子便忍不住鼻酸流泪——她知道自己没脸哭的,可事到临头却还是忍不住,捂着自己的嘴呜咽,看着对方努力地张开嘴巴——
嫂子。
我。
真的。
知道错了。
这番哑语可没人能看懂,何况都是毫无意义的陈词滥调,说了能有什么用?难道能让白二少爷起死回生?她自己都恨自己的无力、忍不住一巴掌狠狠甩上自己的脸,“啪”的一声脆响吓了身边的秀知一跳;她自己却跟感觉不到痛似的——这么区区几巴掌算什么?能抵得上那么多条人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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