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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如此,他也知晓邓凝之祖和他生父在朝堂上的地位。文武联姻本就稀奇,若是宰相与大都护联姻,莫说圣人,满长安的人都该睡不着觉了。故他虽心悦邓凝,时常到她会出现的地方去,为她拖着不肯许婚事,心里头也知自己与她不可能,为不损邓凝清誉,方将此事遮掩得不透多少风声。他之所以如此,不过是存了几分痴念,明白男子晚婚不愁,女子却不能错了花信,盼着邓凝过得好罢了。若是邓凝定亲,彼此没什么往来,他兴许也就绝了这个念头。偏生邓凝嫁到了魏王府,日子又过得极为不好,苏彧明知自己成了尴尬人,还忍不住想照拂邓凝几分,却无计可施。

见着曾经爱过,至今未曾忘怀的女子日渐憔悴,明白自己动照顾她的念头已是不该,待到成亲后,更应该将全部的心思放在妻子上,苏彧对“成亲”便有些本能的排斥。如今见秦琬虽无当年所见的那般骄横,对他也没半分新妇的羞涩恭谨,想到邓凝在魏王府微小谨慎,毕恭毕敬,步步不肯错尚且折腾得只剩半条命的样子,他对新婚妻子纵谈不上厌恶,也称不上喜爱了。

这两人皆是心高气傲之辈,彼此都抱着“你既然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有个面子情就好”的想法,礼仪风度未失,却无半点亲近之意。好在秦琬身份足够高,哪怕不被夫婿喜爱,一辈子的体面尊重也是有保证的。瞧着她带来的陪嫁,个个绫罗绸缎,镶金戴玉,谈起县主来没有不说她出手大方,宽仁厚道。只要不犯着她的忌讳,赏赐从来都是厚的,下人们看在眼里,也不敢有所怠慢。

苏锐度儿子品行,也不指望他能审时度势,放下身段,平等地对待妻子。但为了苏家传承甚至安危,他这个做父亲的却不能置之不理,也只有趁着他还在京城的时候,多让秦琬认识一些苏家外院的人,好歹树立个“夫妻一体”的形象。将来二人若有什么嫌隙,这些真正有本事有武力的人有了几分顾及,也不至于立刻借着武力将秦琬钳制在府里,这才有让秦琬和苏彧夫妇去外院转一转的主意。

说是引荐,实际上苏家外院也没多少要紧人——苏锐常年在外,莫鸾妙龄当家,拉着五个儿女,畏惧人言如刀,总是要避嫌的。若不是苏锐为好好“教育”顽劣的小儿子,三年前特意送西域带了个西席来,他们连去书房这个步骤都能省了。

苏锐为小儿子请了个蛮夷西席的事情,京中虽未传开,关注苏府的却都已经知道了。奈何苏荫对这个恩师十分瞧不上眼,一口一个“蛮子”,大家也就理所当然地想成胡人的形貌。谁料见着此人,才发现他身形高大伟岸,容貌却是一等一的清癯,全无胡人的高鼻深目,倒有几分江南水乡的眉清目秀,又透着一股难言的沧桑和坚毅。举止洒脱,进退有度,端得是一等一的好人品。

对这个西席,苏锐重之又重地介绍:“这是来自于阗国的尉迟先生。”

苏彧不大喜欢这个三番五次惩戒幼弟的胡人,只是礼节性地行了个拜礼罢了。秦琬倒是想起一桩,便露出几分好奇之色:“我听闻于阗国的国姓便是尉迟,莫非先生是于阗皇室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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