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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秦琬对此极为敏感,一听就将眉头皱起,不大高兴,也很不明白地问,“阿耶不是说过,本朝十分重视嫡庶,庶子只能拿着安家费分家么?”
秦恪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温柔道:“傻孩子,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裴晋并没给庶子多好的待遇,更没有越过嫡子去。他完全将这位庶子当做得力的下属一般看待,提携,洛阳裴氏的家产、爵位和田地,裴义压根分不到多少,但那又如何呢?空有爵位和田产,却没有权力,就连出门做客都只能坐二等席的勋贵还少么?太祖的故事,你可是忘了?”
秦琬打了一个激灵,连连摇头:“没有!”
她记得很清楚,夏太祖的生父也是这样,宠爱妾室,优容庶长子。前朝的嫡庶之分也很鲜明,但夏太祖的生父硬是仗着他是一族之长,位高权重,将庶长子过继给了族中一户人家,然后,不计代价,大力提携对方,使之在朝堂站稳脚跟,身为嫡子的夏太祖倒要后退一射之地。
夏太祖立国之后,吸取前朝教训,规定,无论是庶子,还是庶子的嫡子,反正只要祖宗十八代沾到一个“庶”字,闺女就不能入皇室,儿子也不能被过继,否则便犯了“以庶充嫡”的大罪,最轻也要杖责三十,若遇到什么大案,或是犯了上头的忌讳,流放三千里也不是不可能。但夏太祖开的科举,布的流外官,无形之中,却又给这些庶子留了可以走的路。
提携弟子和提携庶子,一样是提携,凭什么裴晋就非要靠着外人,不优先紧着自家人呢?他既没宠妾灭妻,也没将家业传给庶子裴义的意思,但这样下去,裴家嫡支的处境……
“裴使君,真有些可怜。”秦琬发了大半天的呆,忽然冒出来一句,然后,她用力点了点头,望着父亲,像是确认一般地说,“真的真的很可怜。”
已经培养了庶子那么多年,纵然重视他这个嫡孙,却也有后手的祖父;对他寄予厚望,几乎将他当做救命稻草的父亲;自身平庸,没有孩子,对弟弟感情复杂的兄长……从他显露读书天赋的那一刻开始,他的人生,就注定不可能纯粹。
秦恪惊讶于女儿的敏锐,想到早逝的嫡长子,他的语调都有些哽咽:“若你的哥哥还活着,也会像旭之这样,骄傲,自信,不会被任何事情难倒。”算算年纪,他的嫡长子秦琨和裴熙,也就相差一岁许。
看见这个机敏果决,神采飞扬的年轻人,他就好像看见了素来被自己引以为傲的嫡长子。那个孩子也渴求着他的关怀,为了他一句赞扬的话,一个期许的眼神,挑灯夜战,刻苦攻读。明明在圣人面前都能表现得进退有度,被圣人赞叹为“吾家麒麟儿”,却在他面前进退失度,手忙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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