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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听了永强的话,回去后真往“远”了想了。可想归想,不能光顾着想馍就不蒸了。她能看到的远处毕竟有限,馍搁笼屉上蒸着,烧火的那会儿功夫都够她想个来回。
安然听不懂那些顾念着她脸面没把话往绝里说的老主顾们的话。馍她还照常送,人家不说她送的晚了么,那就早点起,尽量赶在别家前头。就算这样,人也没能把馍全留下,和上回一样,象征性的留点,意思意思就得。心里想着,这么好的姑娘咋就是个死心眼儿。嘴里还得客气着:剩下的再往别家送送看,这年头吃馍的少了,安然你下次少蒸点,不然剩下也浪费。
人藏在话里的意思她听不明白,更别说让她往人心里探了。人家告诉她少蒸点,那她就那就少蒸点,也省的往永强哥那边送了。上回她去永强饭点送馍,看见后厨放主食的那排架子上还有不老少。用盖布盖着,露在外边的还生了风干口,龇牙咧嘴的,一看就放了好些天。
安然死心眼的并不完全。一个打小没人管的野孩子,跟走街串巷的那群流浪猫啊狗啊的没啥本质区别。敏感的小雷达搁脑门上竖的直直的,活多久全靠察言观色。可安然毕竟是活生生的人,与那些动物比是有高级思想的。懂的在一群复杂的情绪里快速的分辨出哪些是友善的哪些是危险的。在相对平和友善的态度面前,安然那根敏感的神经就彻底失灵了。当然失灵并不代表轻松灵活了,反而变木了。
在那些顾念旧情面相对平和的老主顾面前,她是木的。在永强哥这边她又是敏感的。当然,引发敏感的源头并不是出自永强,而是货架上那龇牙咧嘴的馍,和卸馍时帮忙卸馍的工人脸上若隐若现的敷衍。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永强饭店是不缺她这点馍的。不然奶蒸了这么些年馍,怎么会不往这儿送。
安然听了人家的话,馍比以前少蒸了一半,几家下来,还真就没剩了。安然看着空了的推车,心里轻落落的,就跟同时卸下了一块大石头。
不往永强饭店送馍头了,她还是习惯绕道过去看看,逗逗小哑巴,顺道在永强哥跟前儿晃晃。安然头一回推着空车过去时,永强下巴都快给惊掉了。手里拿着计算器,数都顾不上按了,一双眼睛在安然和空的车上来回瞅。第一个涌出来的念头就是,丫头半道儿被人劫了?可也不像啊,人这不穿戴整齐利利索索搁眼么前儿站着呢么。那要是没被人劫,就是丫头出息了。几天不到,还真把馍给蒸出花来了。再一想,不对啊,不是让她回去想么,咋想来想去还是跟馍扯不开。
安然没跟永强说馍剩不下是因为蒸的比以前少了。就说以后不用往这送了。永强没往细里问,就说行。安然想了想,又问:永强哥,馍不送了,那还能来看小哑巴么。
永强让她随时来。
后厨的人打从安然一来就看到了,心不甘情不愿的,磨蹭到人跟永强说了好会儿话才出来。手上滴着水,也不擦,就围裙一蹭。走到安然跟前儿,象征性的点了点头,就往外去。
“今天没馍”永强叫住他。
那人转过身,面带质疑,看看老板又往安然身上扫了眼。
没馍?人不都来了。
“以后也没”
永强头都没抬,皱着眉,又接了一句,说话的同时头往后一甩,示意他赶紧该干啥干啥去。要乐也滚回后厨可劲乐去。搁这再杵一会儿,乌七八糟的全得露完。你们不嫌臊的慌,我还得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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