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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些人中并不包括安然。她一直“独立”,理解不了别人为“独立”而发狂的雀跃究竟来自哪里。更没人等着她去证明什么,当然她也证明不了什么。她固守习惯,不愿接受一丝一毫的改变。花时间适应一件事,一个人,一场生活的变故,对她来说就像被硬生生的揭掉一层皮,每次都不可避免的在她身上留下点什么。新伤覆盖旧痕,心里的,身上的,好在这样的改变并不多。

安然不在意这些,在意不过来。她习惯这些就像习惯每天里的一日三餐。

十八年来,第一次让她想到以后,也是唯一想过的以后,只和梁恪有关。

她和梁恪的以后肯定不会是在山里。那是她第一次想到山外的生活,因着梁恪。什么样呢,具体她可说不上来。她的想象力被“独立”太久了,生了锈,拼不出什么新鲜的名堂。只得把在语文书上学到的但凡能跟美好沾上边的句子全用上,才能幻化出一个小巧的模型。

从外面看,方方正正的,就像她和奶奶现在正住着的院儿。就是比这院可小多了。不过,正好可以装下他们俩个。模型里面可就漂亮了,绿油油的植被布满整个空间,混在其中的那些不知名的小花儿,一朵接着一朵,隔着窗,经太阳一照,光影处都透着色彩。

总之,梁恪就是她的以后。就算没有闭着眼睛就能走的环山路,没有淳淳淌水的小溪流,没有找个地儿一窝就能睡一天的灌木丛,没有虽谈不上喜欢但闭上眼就能安心的院子。没关系,梁恪一个就把这些全抵了。

问题是这些所有围绕梁恪而起的以后,那得是在可以看得见梁恪这个人时才具备实感。有实感的想象才有意义。可眼下一毕业,她和梁恪所有的关联就被硬生生的切断了。

关系没到火候,又见不着人,这种没着没落的空想,只会叫人越想越慌。

山里可没有梁恪。隔着二十多里地呢。就算没这二十里地隔着,她也说不出让梁恪来找她的话。除非是梁恪自己要来。当然安然不会让这个“除非”发生。他们之间隔的层越多,梁恪喜欢上她的可能就越大。人还没走呢,警灯还一直闪着,她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把自己完全敞开。难不成让他来瞧瞧自己是如何在这不足一人高的土坯房里长大的。

出了山的安然或许只和贫穷,内向扯上关系。可山里的安然远不止这些。那些被她精心藏起来的,都会从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双双眼睛下展露无遗。甚至无意刮过的一阵风,都夹杂着小安然赤脚跑在山里浑身被汗晕染过的味道。

安然觉得身上这点儿不入流的心思儿,全用在她和梁恪这点儿事上了。人都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她是贼,总惦记着怎么样才能偷到梁恪的心。

安然没有手机,唯一与外界联系的就是二婶家那部固定电话。两家离得近,算是前后院,中间就隔着一条用碳渣铺成小路。每次她家有电话进来,隔着院墙都能听到电话响。要是找她家的,二婶就把后窗掀个缝,喊一嗓子“勇辉电话”。奶奶就一边应着一边往外走,小碎步迈的紧着呢。要是安然在,她也会催着安然一起去。安然不爱去,不知道说什么。偶尔接一次两头也只是赛着沉默,就等老太太数着时间心疼钱,再沉不住气的那一刻。一边嚷着电话费都给你们耗干净了,一边按下挂断键。

找她家电话一年到头有数的几次,还都是她爸打来关照奶奶的正经事。你一没出过门的小小丫头片子能有啥业,总不能因着要搞对象跑人家去借电话使吧。

先不说人嫌不嫌烦,就这院挨着院,墙搭着墙的紧密邻里关系,你家中午吃的啥靠着味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的。要是真被哪个耳朵尖的听到再传出去,那可不是嚼嚼舌根那么简单的。

在山里呆久了的人最大的爱好就是喜欢对别人家的事儿品头论足。几个人找个墙角一扎,就开始张家长李家短的互换信息。信息互换完毕,找一个最讨论价值的再集中讨论。各个好为人师,理儿说起来一套一套的。批判,嘲讽,指正,样样不落。舌根儿嚼爽了,人最后还不忘给你指出条明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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