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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琛的车马队伍已然开动,他人也早已不见身影,人群像潮水一样退散开来,只能隐隐约约看见旱地上,有一行人马驶过的车辙与脚印。
她与他于人潮汹涌中邂逅,又失散于汹涌的人潮。
雾里成花,镜影水月。
迟向晚轻轻合上眼,脑中圆琛的身影如走马灯般依次浮现。
他慈悲为怀的模样,他秀致昳丽的脸容,他清雅出尘的气质,他如沐春风的笑容。
他的智计他的狡黠,他与她几次赶巧的际遇,他对她多次的帮助,以及他与江湖中人的关系,还有他在漠北最后时的狠厉决绝。
他一半处于光明,一半置于阴影。
而明暗相接处,有谜团露出线头来,将迟向晚本已波澜隐现的心层层缠住。
“圆琛,你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她的话语很快被风卷噬吹散,陈旧的窗帘被风吹得叮当作响,似是无言的回答。
……
从墨家村往京城方向驶去,又从离京城不远的小城奔赴北州而来。那一路上都是白日赶路,日落之后车马停下,众人各自于驿站后厢房歇息。
因此车夫依葫芦画瓢,还以为这次也同上次一样,走走停停,多有休息。
不料圆琛却道,尽量压缩车马队伍休整歇息的时间,以最快的时间赶回京城。
望着车夫不解的目光,圆琛只笑了笑,也没有解释。
上次时有歇息,不过是考虑到迟向晚身体有恙初愈,不愿让她太过遭受舟车劳顿之苦罢了。
如今迟向晚还在北州,他也就没了顾忌,赶回京城无疑是时间越短越好。
他在车上闭目假寐,车轮碾路声贯耳而过。
之前不过是强撑着打起精神,此刻周身放松下来,他如瓷如玉的面庞上难掩倦意。
昨日与宋颐的交手中,他臂上也受了伤,加之在皇陵中吸到的毒气,虽然那时候看起来没有大碍,但这毒后劲却是不浅。
他体力难免不支,仰头靠在椅背上,像一片溶溶曳曳的流云。
耳边不复原来的静寂,人声越来越喧闹嘈杂,隐约还能听见吆喝叫卖声。
本在闭目养神的圆琛睁开双眼,掀帘望窗外望去。
眼前是一座比较大的城池,坊市间听到小贩和顾客的讨价还价声,十分热闹。
圆琛对这些无甚兴趣,只看了一眼,便欲把帘合拢,继续养精蓄锐。
忽然,一个装扮奇特的年轻男子吸引住他的目光。
本来那年轻男子被身旁的商贩挡着,只露出衣袍一角,商贩侧身找赎,他整个身形得以全然暴露在圆琛视野中。
那男子身上的气质分外不同,是既萧索又恣意的感觉,有着奇异的矛盾感,但这样两种迥异的气质,在他身上却融合得颇为自然。
甚至让人无端联想到一幅古卷:上林苑中的重峦殿宇,鳞次栉比地铺设了汉白玉石阶,而名贵的汉白玉石阶旁,一棵银杏扎根于土壤之中,风簌簌而过时,银杏叶如蝴蝶般翩翩起舞,顺风而落于阶梯之上,渲染出明快的黄栌色,妆点得显赫殿宇多了几分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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