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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益洛若有所触地朝端木珩望去,慢慢地捋着胡须,睿智的眼眸中带着赞赏。

端木绯自顾自地喝着茶水,以茶盏藏住嘴角的笑意,眉眼弯弯。

她与这位洪大儒虽然以前素未谋面,不过曾经在祖父楚老太爷那里读过对方写的文章,从他的行文中隐约可以看出他的某些政见偏向法家。

当然,她让端木珩说这番话并非只是为了在洪益洛跟前露脸,还有一石二鸟的意思。

其他学子面面相觑,见端木珩没提司礼监和东厂,也大着胆子开始发言。

“这位兄台此言差矣。”一个着酱色直裰的公子站起身来,仰首看向二楼的端木珩道,“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为政以德、以和为贵才是正道。”

“我倒觉得楼上这位兄台说得不无道理。”又有一个三十来岁着元色直裰的书生出声支援端木珩,“夫圣人之治国,不恃人之为吾善也,而用其不得为非也……”

学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就法家与儒家治国为主题各抒己见,先不说到底是德为先,还是法为先,至少大部分人都赞同“无规矩不成方圆”,朝廷上下无论是一品大员,还是小到城门小卒,行事都要按照章法律例来。

这么说来,东厂好像、似乎、也许没有违背律法吧?

茶楼里的气氛越来越热烈,曹千户再也没说话,再也没行动,仿佛真如他方才所言,他只是“随意来看看”,似乎他也不完是不讲道理的。

里面说得热闹,外面也越来越喧哗。

状元楼的茶会早就在京城里传开了,引来了不少好事者的关注。

当看到东厂的人把状元楼四周都围起来时,外面街上看热闹的百姓还以为国子监的事要重演了,谁想再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被东厂番子押走后,就没动静了。

片刻后,茶楼里又传来了学子们激动的辩论声,似乎没事了?!

那些路人面面相觑,对于事态的发展完摸不着头脑。

耿安晧也有些意外。

耿安晧此刻就在状元楼对面的清风酒楼二楼的一间雅座中,他一早就到了这里,一直通过临街的窗户注意着状元楼里的情形。

大年十二,他在街上偶遇了陶三姑娘,灵机一动,特意找上了她,并为她安排了今天状元楼的这幕戏。

按照他的计划,陶三姑娘若是真一头撞死了最好,必可以激起士林人的血性,尤其那个洪大儒为人素来一板一眼,绝不可能坐视不理,洪大儒又在士林素有声望。

就算今天有东厂的人在,人没撞死,以东厂行事的嚣张跋扈也必会再得罪士林,让洪大儒和在场的文人们都看看东厂是如何逼死一个弱女子,让他们亲身体会何为“唇亡齿寒”……后面的事他都已经安排好了,只要让状元楼的这把火先点燃了,他就可以顺着这把火继续往下烧,添柴加油,一切“顺理成章”。

刚刚看陶三姑娘狼狈不已地被东厂的人押走了,他以为他的计划成功了,却不想之后再没了动静。

半个时辰前,他让人进去状元楼打听消息,但进去的人就再没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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