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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瑶被小娘子们摁在铜镜前, 看着镜子里目瞪口呆的脸, 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今儿个是顾姑娘大喜的日子, 可莫要再说胡话了, ”其中一个小娘子拿出一枚温柔的帕子, 哗啦啦拧尽了水, 轻柔地在她脸上擦拭:“瞧这底子多好,白得跟块玉似的, 一点儿瑕疵都没有。”
接下来又是绞面,一根红绳系上两端,中间穿着一枚铜钱,手指叉开,那红线便像剪刀一样从皮肤上刮过。不知是谁的手指随着嫣红的线弹着她的额头:“上弹天地父母,身体康健。”
随后是鼻梁:“中弹夫妻琴瑟和鸣, 恩爱不离。”
最后是下巴:“下弹早生贵子,儿孙满堂。”
屋内的热水蒸腾起白色的薄雾,让眼前的呢喃和穿梭的妆娘,都有些如梦似幻。顾瑶生出些许不真实感,镜子里的人面容娇嫩,绞过皮肤光洁如玉,细绳没控制好力度的时候,还留下了几抹浅浅的红痕。
是痛的,应当不是做梦罢?
新娘子是一刻钟也停不下来的,开过面后又要梳妆打扮。大概又是折腾了整整三个时辰,闺房的大门才吱呀一声被人打开。
顾宜修站在门外,等了许久,脸色并不好看,是以来往的宾客都对他敬而远之。
厢房稍有动静,他便迅速地望过去——只见一抹红梅般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屋顶上有一层厚厚的积雪,白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而这一抹红,又有些鲜艳得刺痛。
顾瑶披着火红的盖头,像是一个呱呱落地的婴孩一样走不动路。她被两个女傧左右搀扶着,小心翼翼地丈量这个熟悉无比的庭院。
“我来吧。”顾宜修走到妹妹身边,代替了一个小娘子,搀扶起她的手臂。
一旁的女傧下意识道:“新娘子今儿个除了夫君,不能碰外男……”
顾宜修冷冷地送去一瞥,那一眼吓得那傧娘缩了缩脑袋,又听到顾瑶笑了笑:“他是我阿兄,谁都碰不得,他也能碰得。”
说罢,一只藏在流苏喜服下的手探了出来,自然而然地挽上了顾宜修的胳膊。
像是儿时那般。
兄长的身子好似颤了颤,而后又是一声轻轻的叹息,带着她缓缓走向大门。
“我本以为哥哥你今日会去国子监,”顾瑶喃喃道:“连我都以为阿爹是随口一言。”
“他已经帮我告了假,我也是一早才知晓。”
下意识的埋怨被他咽回肚子里,顾宜修看了眼一身火红的顾瑶,再怎么说今日也是她大喜的日子,至少在今天他希望顾瑶可以是天下最快乐的女子。
虽然他并不快乐,因为从始至终,这件事情都没有问过他的意思。只是圣上金口玉言,一纸婚约赐下了,人也带来了,这婚不成也得成。
于是他最疼爱的妹妹,就这样成为了别人的娘子。
李衍虽才貌无可挑剔,但他会像自己一样呵护她、疼爱她、把她视为比性命还要珍贵的存在么?
从庭院到大门的路如此短暂,顾宜修还没找到答案,等候多时的锣鼓便“咣”地敲响,那一身喜庆的喜婆挥起了红帕子,扯着嗓子喊道:“吉时到,女婿要过门儿啦!”
大雍的上门女婿,都要一早便守在老丈人的门前,晾上半天以示诚意。然后等新娘子梳洗完毕,吉时来临,便是以锣鼓为号,让新娘子迎新郎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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