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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视作妹妹,并没有要见面的打算。

  他希望她永远不知道傅家,不认识傅家的人。

  若不是花烟馆的一场命案,他不得不出面带走她。为了怕人泄露她是沈家女的身份,大小接触过她的人都打点妥当,送离北京。

  在傅家,他不想和她有过多的交集,后来送她去纽约,也是在说“不宜再见”。

  可其后种种,却是因缘际会。

  “两年前我放你走,和辜家小姐没半分关系,那时我和她已有了私下约定,待她择一合心意的夫婿,婚约就自然作废,”他说,“那时我父兄势力正盛,我手脚皆缚,生死不由已。当时的傅三不能,也不敢留你在身边,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宛央,你是沈家留下的最后血脉,侗文能死,而你不能。”

  他被困后,最庆幸就是沈奚留在了上海,却没料到她会孤身北上,涉险寻他。

  袁世凯登基,父兄是最得意时,他无时不刻不在担心大哥痛下杀手后,沈奚会如何?做事惯有杀伐决断的傅侗文,在她的去留问题上摇摆不定,一时舍不得,怕她一走就是此生难见,再无可能,也怕她于乱世中颠沛流离,保不住身家性命;一时又想狠心割舍,乱世也比傅家安全,倘若他死,她必是死路一条。

  割舍二字,说来容易,容易的是挥刀“割”,心头“舍”才是难关。

  傅侗文不再说话。

  杳杳长夜,雨不停歇,上海滩最该热闹的徐园,竟除了沙沙雨声,再无其它声响。香炉的白色飘烟被风吹散,墙壁上那一缕黑影,上升,散开,消失。

  两个活生生的人相对着,像是连呼吸也没有的画中人,徒有寂然。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仆从唤,傅侗文离开房间。

  沈奚隐约听他和徐园老板交谈,说是太太身子不适,要将园子包到明日夜里。很快有丫鬟抱来的被褥,把沈奚扶到一旁,将红木镶瘿子的七屏烟榻铺成睡榻。矮桌子搁到地上。傅侗文知她无力撑着,把徐园这上等包房作了傅家暖阁。

  她是没力气坐着了,躺到烟榻上。

  雨顺着窗边,潲到屋里地面上,已经汇聚成了水洼。两个丫鬟踌躇片刻,不敢弄出动静,不敢去擦。因怕邪风吹烟榻,害沈奚生病,其中一个把撑着窗子的铜钩摘了,关上窗。

  雕花窗闩竖起,“咔哒”一声。

  沈奚最后一点清醒的记忆,停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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